《永夜[GOT7伉俪]》乔叶霖

21、Chapter Twenty-one

　　赵权敲门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最终只好直接推门进去。他一进门就看见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坐着的朴珍荣，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少爷。”

　　赵权低声叫着，走到他的面前。

　　“少爷？”

　　目光没有聚焦的定点，仿佛什么都没有落进朴珍荣那双原本透彻的眼中，赵权有些担忧地半蹲下来，直面着朴珍荣的脸。

　　“少爷，你该吃点东西了，已经很晚了，这么撑着怎么行？”

　　“不用了，不用麻烦了。”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朴珍荣半垂下原本愣愣睁着的眼睛。

　　“唉，你说你这样对谁好呢？”干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赵权苦口婆心地劝到，“其实先生说得也没错，本来这几天就是内部的大日子，大家都很忙。你照顾好身体，不光是对得起自己，也是让牵挂你的人放心啊。”

　　“没有……真的不用了，”朴珍荣说话间有些气若游丝，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我只是吃不下。”

　　“难道呆在这里一天你就要绝食一天吗？”不忍心再看他这样下去，赵权直接反问道，“你希望见到林在范的时候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触动了关键的字眼，朴珍荣微微动了一下，而后又再度沉寂了下去。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眶却迅速地红了一圈，仿佛随时都能掉落出断线的泪水。

　　“……诶哟，”赵权被朴珍荣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在一旁摆手，“你不想听我就不提了，啊。”

　　“……好痛……”

　　“啊？”从朴珍荣细微的呢喃中艰难得掠获到几个字，赵权急忙追问，“哪里痛？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脸上的肌肤透出病态的苍白，朴珍荣茫然地转过脸来看向赵权，重复道：“心……好痛……”

　　“哎呀，真是的！”不知道究竟怎么办才好，赵权蹭的站起身，不停在原地走来走去。

　　“我的少爷啊，你得明白，现在这个情况下先生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我知道你想见林在范，但是同样的先生也知道，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让你们脱离掌控呢！”

　　“你知不知道，只有你们分开他才能……哎呀！”

　　差点说漏什么，赵权急忙停了下来，稳了稳情绪，才继续道：“我是为先生办事的，所以自然一切以先生的立场为优先。但是，”他走到朴珍荣身边，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你也是我心疼的少爷，所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很着急啊。”

　　在赵权的注视下低下了头，朴珍荣除了还红着的眼眶外，再没有一丝生气显现出来。

　　“啧，这样好不好，我去找林在范，跟他谈一谈。我出面的话是不会有人拦着我的，可能说不上太多话，但最起码传达个讯息的时间还是有的。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赵权打定主意，这样结论着。

　　“明天你等我的消息，但是作为交换，你得好好吃饭休息，好吗？”

　　停顿了一会，朴珍荣几不可见的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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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所有人全部坐定后，林在范并没急着讲他的开场白。

　　他只是翻着手里崔荣宰呈递上来的资料，径自阅读着。而其余的人碍于等级关系，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

　　这不是一个无谓的过程。

　　林在范在给他们时间，让他们看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即将要接手整个十二月，成为在场所有人的顶头上司。

　　与其说是下马威，倒不如说是一个必要的环节，林在范不希望埋下威信的隐患，将来还要在这方面反复浪费时间。现下这个环节，是让双方都看清彼此的最佳时机。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在范，是April的主事人，在座各位可能有人没有见过我，没有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放下手里的资料，林在范终于开口，声音浑厚沉稳。

　　“本届十二月高层会议由我主持，其他的不必多说，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尽管J先生未能亲自到场，但是他老人家现在也在看，对于我的表现，如有任何疑问，会后可以直接呈报意见至总部，我不会过问。”

　　“但是今天在这里，我，是以绝对的准BOSS身份参加，因此，哪怕仅此一天，请把我当做J先生来看待。”说话间，林在范微微眯起眼，看向席间某些人。“还有，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假如有什么不满之处，我可以随时额外‘款待’。”

　　“好了，客套话就说到这里。按照惯例，各分部汇报先从December开始，过后我们再做汇总探讨。”

　　会议室里响起了李俊昊没有起伏的声音，而在此之外，有几个分部长正面面相觑。

　　除了长期在国外的外联部主事刚刚回国，有几个新上任的分部长也没有见过林在范本人。虽说是新上任，这几个分部长也是至少三十出头的年纪了。所以即使公布继承人后有关太子的资料传闻漫天飞，他们还是没有想到过，BOSS选定的继承人亲眼看上去会这么年轻。

　　不过十二月各分部的主事人，也不尽然全都是‘老年人’。

　　除去在经商方面异常优秀而提早接管September的郑珍云，和情况特殊整个分部只有一个人的December李俊昊，十二月里同样年轻却有手腕魄力的，还有掌管统训部队March的首领，玉泽演。

　　虽然May的闵先艺，和已经解散的August的黄灿盛，也都是年轻的中坚力量，但May的更多作用却是整个十二月的医疗后援，不到关键时刻，轻易不会出手。至于过去负责情报的August怎么会解体，又为何归入了April，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对林在范来说，最麻烦的事情莫过于十二月最关键的大权，还分散在January元老和February手中。

　　目前两方都没有动作，但已是僵持许久的状态。

　　或许这次宣示主权的高层大会之后，那些人就会有新动作了。

　　整个会议崔荣宰都在旁听和记录，他主要负责接递资料，派发文件，偶尔对于April的工作进行补充说明。一旦林在范正式即位，他承担的，将会是原先赵权的位置。责任之重，他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

　　但此时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林在范看上去一切正常，正在有条不紊的对下属各部门进行盘查询问，甚至犀利的提出对方的漏洞和隐瞒的问题，但这仅仅是表象而已。

　　昨天的林在范精神恍惚的吓人，除了他之外不少April的员工也都是目击者，害他差点担心今天的会议还能不能正式进行。

　　目前来看似乎还算顺利，倒不是说今天不能出任何差错，即便是林在范真的有什么不对，也不会真的有人胆敢提出来。但这强撑的精神终归不能坚持长久，再加上BOSS那边，朴珍荣那边……想着想着，崔荣宰就感到一阵阵的头痛。

　　说不定，一切麻烦才只是刚刚开始。

　　而他这个人，最讨厌麻烦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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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中间的休息时间里，林在范一个人待在房间，连饭也没去吃。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没有再在那么多人面前支撑下去的力气。

　　鬼才知道他现在身体情况有多糟糕。前天晚上已经一夜没睡，而在经受了那样冲击的洗礼之后，昨晚才刚睡下又被爆炸的噩梦惊醒，而后干脆起身再也没休息过。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只不过是为了责任才让自己活着。

　　不是想要自虐般的换回什么，只是一时之间引以为傲的自制全面失控罢了。

　　无法休息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甚至回忆了全部的过去。

　　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自己茫然、困惑、无法看清的每一件事；而后做出与之相对应的抉择。

　　比如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让朴珍荣再次回到了原本拼命想要逃离的世界。

　　比如和一起陷下去相比，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放手。

　　比如他们如果还能继续在一起，又是否可以一同逃离。

　　每一个问题，深想下去，都让林在范止不住心间的颤动。回头去看，才发现他们两人已经做过多少惊天动地的选择和决定。

　　可是不曾后悔。

　　只要朴珍荣还活着，每每想到这，心头痛楚的温热，都提醒着林在范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既然你选择回到我身边，那么就由我来为未来撑起足够逃离的空间。

　　虽然现在还不可以，但是总有一天，我们的命运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答应我，再坚持一下，好吗？

　　林在范疲惫的闭起双眼，此时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些传达到他的耳边。

　　“叩叩”

　　“在范，是我。”崔荣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权想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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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同预期的一样，高层会议并不会如此轻易就顺利结束。

　　林在范再次回到大会议厅时，里面的气氛正剑拔弩张，有两个人在对峙着。

　　是李俊昊和February的部长。

　　“话是我说的，我也没打算收回。其他人碍于各种原因不好得罪你，我可不怕。December是只有我一个人，但你最好弄清楚，有成千上万的机密资料掌握在我的手里，就连你也不知道。要不要真的动我，你可以试试看。”李俊昊插着手，冷着脸，毫不留情的嘲讽着对面的人。

　　大部分高层此时已经到场，准备参加下午的会议，现时却都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假装人不在或冷眼看戏。

　　李俊昊脾气火爆是十二月尽人皆知的事情，可他并不是那种不分场合的人。能够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当面呛起火来，或许私下里还发生过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林在范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情景，平静的分析着。

　　见两人都僵持着不再说话，林在范走了进去。

　　“现在开始下半程会议，可以吗？”

　　有意的看向还站在会议桌旁的李俊昊和February部长，林在范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征询着意见。

　　虽然并不会威慑于更高阶的权力，但李俊昊却是个明白大局时势的人，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格外重要的分部部长，对林在范的话做出的反映对于其他人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所以哪怕平日里见了面都敢当面呛对方，此时也做出一副自知有愧的表情，缓和下来态度，“抱歉，继续吧。”

　　几个新任部长虽然一直以来没怎么见过李俊昊，但也都听闻过他的种种事迹，此刻见了此等场面，惊讶的表情生动得简直要从脸上脱离出来。

　　难道这个April的太子，真的有这么大的手腕，能够让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同级别部长也乖乖信服吗？

　　不动声色的察觉到身边其他几位主事面面相觑的交错表情，郑珍云若有所思的看向走进来继续主持会议的人。

　　不一样了。

　　即便脸色还是很差，疲倦的神色也还勉力掩饰着，和刚刚前半场会议上并没有不同，但现下眼前的林在范，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是什么呢？郑珍云独自斟酌着。

　　是眼神里蕴含着的东西吗。

　　虽然在强大自制力下维持得很好，但和现在镇定自若的发言的人相比，之前的那个仿佛失去了半个灵魂。好在林在范从来都是冷面示人，普通人也看不出任何差别，但是郑珍云却亲眼目睹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他确信自己知道真正的节点在哪里。

　　中间休息的时间里，一定发生过什么，才让那双深暗到失去眸光的眼睛，再次被坚定所充斥。

　　如何是那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哎，郑珍云无声地叹息着，他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好又能有多好呢。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林在范冰冷到似乎透着寒风的声音，成功拉回了所有走神的人的注意力。

　　“你听到了，我在质疑你的专业能力。”事实证明，会挑刺的人永远都不会只发声一次，说话的，正是February的部长，也是十二月的元老成员之一，许部长。

　　不知是觉得哪里好笑，林在范始终板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嘲讽的神色，而后嗤笑出声：“专业……？”

　　许部长挑挑眉，没有接话。上半场会议由于所讨论事务并未涉及February管辖，因此他始终没有出声，也因为他还在观察着林在范，所以这准备了许久的发难，直拖到了现在才发生。

　　林在范像是终于厌倦了一样，伸手拽了拽纯黑色的领带，倾身向前，响起低沉的嗓音：“敢问许部长，我们这一行，在大学里归类到哪一专业？”

　　李俊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掩着嘴假装咳嗽。

　　郑珍云扶着额头摇脑袋。

　　“我在怀疑你是否真的有能力带领起整个十二月的运作，要知道，April说到底不过是个核心机构，但不是全部。作为组织，十二月真正的灵魂永远都在January和February之中。在你没有任何更有价值的成就出现以前，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元老级人物，许部长非但没理会林在范的调侃，还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见地，句句落地有声，再加上年龄摆在那里，倒是颇有些震慑力。

　　一直沉默旁观着整场会议的March首领玉泽演，此时终于感兴趣的抬起了眼，看向林在范。他很好奇，也想看看，这个年纪极轻就能够坐在这大会议室中央带领众人的“继承人”，究竟有什么本领，又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轻笑了声，林在范微微仰头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缓缓从漆黑的座椅上起身。

　　他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边，发丝有些微凌乱的搭在眼角，隐隐约约遮盖住上面的痣。

　　眼神中的光芒却无法遮掩。

　　“在座的各位，我想问大家一句，大家是否还记得，我们十二月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似乎不必回答，却又让众人心头升起了一丝茫然。

　　十二月是做什么的呢，纵它名称再风雅，引用技术再先进，组织结构再严密，不变的仍是事实。

　　十二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组织！即便新社会□□组织与传统□□世家已然决裂成为两个水火不容的世界，过去染过的黑也不会成为洁莹透彻的白。新社会组织套用着企业的名号，打着财团的名义，做着的，仍旧是和过去一样见不得天日的勾当。

　　是否转型太久便忘了最初成型的过去呢，林在范用眼神这样询问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我没有参与过组织的成立与前期铺垫，但我知道她是怎么来的。”林在范用第二指节扣着大会议室的桌子，“是元老们拼着性命打下来的，在无数同样的组织里踩着别人的成就牺牲别人的生命堆积起来的。我们这样的行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技术吗？是‘专业’吗？是组织结构吗？！”

　　犀利的视线扫过一双双注视着的眼，“还是我们的觉悟呢？”

　　“可以背叛，就要做好背叛被处理的觉悟。可以离开，就要做好永不回头的觉悟。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在选择成为组织的一员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而我要做的，不是‘我要把十二月做好’，也不是证明自己是合格的继承人。”

　　“而是我坐在这里，就谁也不能从十二月头上踩过。”

　　“你们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