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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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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秦亦纾问过他为什么偏要称她为“亦儿”。
当时,向以睿扯出一如既往的微笑打着哈哈:“因为亦儿比纾儿叫起来顺口啊。”而真正的原因,直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秦亦纾才知道。可是,即便对那些所谓的前因后果了然于心以后,她仍然以为,那天的光景,美丽得无以复加。
那个月色朦胧的八月的夜晚,向以睿举着两根糖精正在融化的糖葫芦,唤她“亦儿”,然后傻傻地注视着她。
于是,秦亦纾转身小跑到他身旁,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甜味,一把抢过了他右手中的糖葫芦,他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手背,粘乎而温暖。秦亦纾突然“噗嗤”笑了起来,更紧的握住那根串起了一大串糖葫芦的细细的竹签。也不在乎竹签上早已沾满了溶下来的糖丝,弄得她满手都是粘腻的甜味。她又对着手中的糖葫芦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结果,连嘴里也充满了那粘腻的甜味。
那么甜那么甜,一直沁入身体最深处。
他们就这样在深夜有些幼稚地边吃糖葫芦边走着回去的路,月色映照下,地上的影子不断摩擦重叠,分分合合。
两个人回到客栈时差不多已经二更天了,秦亦纾就这样合衣躺着,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她难得地没有梦见弟弟的睡颜,而做了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充斥着浓浓甜味的梦。
所以,秦亦纾至今感谢那个男子,教会她再一次流露出那种最本真也最动人的笑容。
尽管对于十六岁的她,未来仍然隐藏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尽管很多问题依旧需要好好地思考和决定,可是,那时的日子,依旧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夏天。在那间名为“福来”的客栈。
不过秦亦纾怎么也没有想到,才过了一天,八月十九的下午,她便对糖葫芦的好感大大下降。因为她开始清洗自己和向以睿昨天穿过的衣服,而粘上了糖浆的袖口怎么也洗不去糖葫芦的特有的粘腻感。她想,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吃为好。正在她不胜烦恼的当口,熟悉的身影像八爪鱼一样从背后缠了上来,纯白的丝制衣料摩挲着她的脖子,微微有些发痒。不用回头,秦亦纾也想象得出身后的人死皮赖脸的笑容。
“亦儿,我爱你。”向以睿的声音陡然上升了八度。
惊闻此言,秦亦纾的鸡皮疙瘩立马抖落了一地,克制住强烈的呕吐欲望,她冷静地道:“少爷,我想你可能受了风寒有些发烧,还是回房休息为好,别传染了我。”虽然大夏天染上风寒的概率和猪自个儿爬上了树差不多。不过他倒是真真正正的有在发骚没错。
“亦儿,你爱不爱我?”可惜对方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
秦亦纾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看来少爷,你的热度还真是不低呢,可能需要浸浸凉水,因此,这衣服,还是你来洗了吧。”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出了客栈的后院,留下向以睿独自一人蹲在大大的木桶边哀叹苍天无眼世道不平命运不公。
她不爱他。秦亦纾不想说谎。
尽管她被那串化掉的糖葫芦真真切切地感动过,尽管如果可能,她愿意就这样与他打打闹闹过一生,可是,她对于他,自始至终只是单纯的依赖,依赖那些触手可及的关怀与温暖,向藤蔓依附着大树,像植物追寻着阳光。那是软弱的女子与生俱来的天性,无关爱情。而不可否认,她就是这种卑微而自私的女子。
她不想欺骗他,她是真的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