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纾》杂草记

10、亲

　　她终究没能有那么一次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她终究只能依着天命随波逐流。当那年异常萧瑟的秋天来临的时候，秦亦纾自嘲地想。
　　那日，秦亦纾如同往常一样抚着向以睿从集市上为她买来的琴，看着窗外飘落的黄叶，琴音里便也不自觉地有了萧条的意味。而那个习惯穿白衣的男子，照旧趴在她身边的八仙桌上对着书册咬文嚼字，一如往常。如果那个高大冷峻，剑眉星目的身影没有突然出现的话。
　　可是，如果之所以需要称为如果，那就证明事实往往与之相反。
　　所以，伴随着尖锐的“咯吱”声，客房老旧的木门被摇摇晃晃地推开，而秦亦纾悠扬的琴声，早已被那刺耳的声响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的方向，一个不算陌生但也绝谈不上熟悉的身影就这样硬生生地闯入她的眼帘，同一个多月前一样，那张俊朗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她记得向以睿曾经跟她提起过，那个把她带到平阳并将她扔下的男子，是他的大哥，向以鸿。
　　秦亦纾看着他，甚至来不及惊讶，她只是停下抚琴，犹自苦笑，果然，再怎么逃避，终是有被抓住的一天的，而那些原本以为是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温暖，其实也不过是浮光掠影海市蜃楼。
　　然后，她的视线，突然被一袭清瘦的纯白色的身影挡住了大半。三个人略显怪异地连成了一直线。
　　迟疑了一下，身前的男子犹豫着发出了一个音节：“哥。”
　　向以鸿抿紧的唇线松了松：“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固执。”
　　向以睿退后一步靠在秦亦纾的身旁，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左手，稍高的体温因为肌肤紧密的碰触传递过来，琴亦纾突然觉得一阵暖流从心底掠过。
　　“哥，这一次，你阻止不了我。”
　　“你要知道她不是......”向以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不是良家闺秀，不是清白的女子吗。秦亦纾无奈地笑，这一笑，竟分外妖媚。
　　“我知道她不是。”身旁的人更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一向清朗而满是调侃的声音里透着少有的坚定。秦亦纾感到手上传来令人颤栗的热度，不由自主地回握住那只手。她就像像冬夜里衣衫单薄的孩子，一旦握住了温暖，就不想再度放手。尽管，她不爱他。
　　向以鸿斜靠在门上，直视着向以睿：“我一直以为我的弟弟一向是识大体的。只要把她送走，你就该明白应当怎么做了。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她。以睿，你真让我失望。”
　　闻言，向以睿仍旧这样直直地立定着，目光里有隐隐的哀痛却没有丝毫的怯懦。他没有放手，也没有说话。
　　“如此说来，你是认真的？”
　　“是。”
　　“那么，我会帮你。”
　　秦亦纾蓦地抬头，看向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他木然的脸上依旧寻觅不到丝毫的情绪，他的声音，也依旧深沉而冷然。可是，如果不是又一场欺骗，那么，在这个世俗的世道上所谓的人之常情和亲人中他究竟还是选择去庇护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