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纾》杂草记

5、遇

　　那日早晨，秦亦纾随意在平阳的大街小巷胡乱行走，也算是稍许了解一下这个于她而言人生地不熟的城镇。然而从前些天起一直在思索的问题至今懵懵懂懂了无下文，而新的问题又一堆一堆地冒出。她顺便沿途逛了些杂货铺子买到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
　　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就这样醒目地驻足在客栈稍显破旧的前台，一脸焦躁地与店小二争执着什么，她隐隐约约听到“有没有一个名叫秦亦纾的眉眼细长，颇有风韵的女子这几日打这儿住着”云云这样的句子。
　　然后，男子无意间回过头，四目乍然相对。
　　秦亦纾扬起浅浅地笑意，左边的脸颊上浮出若隐若现的酒窝：“向公子。”
　　“我找了你很久。”男子的声音略微低沉，调笑中夹杂着隐隐的疲惫，“没想到，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面前的男子纯白底色的丝袍上泛出浅浅的印花纹案，精细却不失大气。腰间同色的印花束带令他的身影更显清瘦也更为挺拔。束带上悬着一把折扇，看得出是上好的雕花核桃木。
　　秦亦纾静默无语，看着这个五官清秀而略显温润的男子，她知道他是南阳第一府向府有钱也有闲的二公子，可除此以外她对他一无所知，他们的交集，始终停留在烟花楼里那些夜夜笙歌却终究上不得台面的交易。
　　她更不明白，这样的男子为什么要寻找自己许久。
　　而他的下一句话，让秦亦纾在大晴天里，宛若被雷劈到，那张有着特别的风韵的年轻的脸上瞬间显出俗称为“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说：“跟我回去，我们成亲吧。”
　　秦亦纾原本就纷乱无措的思绪在这一刻雪上加霜。这短短的半个月来发生了太多毫不留情扭转着她命运的大事。她知道这其中必然有着什么关联或隐情，可是她一时间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她期盼这句承诺企盼了那么长久的岁月，然，真正亲耳听到的时候，疑惑却远大于欣喜。
　　尽管内心依旧波涛汹涌，秦亦纾还是很快让自己至少在表面上恢复了一派平和。她淡淡开口，柔美的声音里透出隐隐的嘲弄：“我不过一介烟花女子，便真是天下第一名妓，也终究不如那些个养在深闺的清白人家的女儿，把这样的人儿迎进门去，连普通人家都难以忍受，何况你们闻名于世的书香门第向府。”
　　男子的身形顿了顿，眼底有略带伤痛的不安：“你说的对。一进向府，我们必然要面对许多留言是非，所以，到底要不要踏出这一步，我听从你的选择。”随后，他惨然一笑，“我相信你，可是我无法确定你是否相信我。”
　　秦亦纾从他眼里读到了某些真切的情愫，然而，对她而言，这些蓬勃而出的情绪太突然也太费解，响当当的向府二公子凭什么爱上她这种轻浮至极的烟花女子。这又不是戏台上唱的戏文，只求博人一笑，哪怕情理不通。
　　“第几房。”安静了许久，秦亦纾缓缓道来，听不出情绪。
　　“正室。”
　　秦亦纾蓦地惊异而疑惑地抬起头，正巧对上男子澄澈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