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之花[异能]》深海先生

71、替换章

　　“嘿……我，我不是雪辰！”我的嘴巴直打哆嗦，抬起膝盖踏在栏杆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可刹那间我听见背后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的笑声，那双搁在我腰间的蹼爪猝不及防地卡在我的咽喉上，我借着眼角余光看见那怪物的下颌撑到鲨鱼那样骇人的幅度，嘴巴裂到了颞骨，重重地撕咬上我的肩膀！
　　我疼得不可抑制地惨叫起来，眼前一黑：“啊——”
　　“德尓特，德尓特！”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大喊着我的化名，冰凉的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我立即睁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眼前出现了洛狄娅、尼克，还有其他几个海神号上的同伴的脸。
　　当我被他们拉拽起来以后，我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海神号的甲板上，刚才那些惊骇的幻象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禁思忖着，难道刚才是做了个噩梦？可我怎么会梦见雪辰的过往？这根本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太不对劲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记忆仿佛还深陷在刚才的噩梦里，让我甚至对自己此刻到底身处在现实还是梦境中都产生了怀疑。
　　拍在我肩上的手，却将我一下子牵回了现实：“德尓特，你怎么会躺在这儿？我们还以为你掉到海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刚才有没有经历什么奇怪的事？”
　　“迷雾。刚才我们航行到了一个出名的船只失踪的地带，陷入了一片雾团里，不过我们已经驶出那片海域，离广岛不远了。但是说起来很奇怪，啊哈，我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奇怪的了，德尓特，你也该来看看。”尼克将我从甲板上架起来，我抬起的胳膊一下子扯到了肩膀，刚才被咬的地方立时袭来一阵刺痛。
　　我紧张地摸了摸那儿，却感到皮肤上并没有外露的创口，只是肿起来了一块。真是匪夷所思。
　　而这一切也许最合理的解释是，我陷入了那骇人听闻的海上磁场之中，遇上了“幽灵船”——据说海上某些区域会出现一些神秘的磁场，记录下过去所发生的景像，误入磁场的人可能会看到过去的影像片段，我的运气可真是极其“不错 ”。
　　我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船长室里，我一眼便看见雷达扫描仪的屏幕上，显示着距离我们不过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体积不小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小型的岛屿或者废弃的船只。
　　“那是什么东西？”我指了指屏幕。
　　“一艘船的残骸！”尼克的神色很兴奋，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们离它很近了，我有种预感，我们又要发财了。”
　　“我有同感。真该庆幸我们的速度比我们的新老板要快，根据海洋法，他们可是不能分我们这杯羹的，见者先得。”洛狄娅打了个响指，轻笑起来。
　　“船？”我盯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图像，寒意丝丝渗进骨髓，连牙齿都打起战来。我回过身去摇了摇头，“别开过去，相信我，那里有危险。”
　　“那不可能，伙计。”一旁相当于海神号上的大副席洛克拍了拍我的肩膀，“因为那是我们到达辐射点的必经之地。”他指了指屏幕旁边的导航仪上那根绿色的路线，“这是我们的新老板给我们设定的航线，从这儿绕过去，通过这个海峡，我们会进入最终目的地——阎罗……禁窟，好吧，应该就是这个名字，不管怎么样，那艘船的残骸就在海峡入口处的附近。”
　　尼克一拍巴掌：“噢，这可是上帝送来的好运气，我有种预感，我们都会变成亿万富翁的！干完这次，我们都不用再四处漂泊了，我要移民去美国，找个漂亮的加州姑娘……”
　　“嘿，嘿，嘿！”我十分不忍地打断他的美梦，我按住尼克的肩膀，声色俱厉地看着这些胆子比命肥的亡命徒，“听着，别飘飘欲仙了，我的预感跟你们正好相反！听着……我刚才看见了一个怪物……”
　　“什么怪物？”洛狄娅戏谑地瞧着我，“你刚才躺在甲板上睡觉的时候见到的吗？”
　　“他怕是梦见性感的美人鱼了吧！”
　　其他几个人发出一阵哄笑。
　　我揉了揉额头，知道自己压根没办法让他们相信我所见到的幻象，让他们放弃近在眼前的可能存在的财富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正在思索怎么办的时候，船航行的速度已经逐渐减缓下来，我听见导航仪和雷达一齐发出滴滴的提示声，而窗户外的黑暗里隐约呈现出海峡两岸高耸的轮廓来。我眯起眼睛利用自己的夜视力远眺着，果然看见有一艘不小的轮船停泊在海峡入口的左侧，随着海浪上下起伏，船身似乎时不时地撞击在峭壁上，显然被废弃很久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渐渐看清那艘船的船身上布满了某种黑色的附着物，就像沾满了厚厚的煤炭，全然无法分辨出它本来的模样。但我唯一能判断的是，它并不是我在幻象中所看见的那艘日本船只，它比我在幻象中看见的那艘船要巨大得多，堪比传闻中泰坦尼克号。
　　这是一艘游轮。失事的游轮是所有海上打捞队最梦寐以求的肥肉，它的身躯里所藏的那些富人的遗物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叫海神号上这些为钱卖命的家伙放弃，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皱着眉头，望着已经打开啤酒庆祝的几个人，把墙上挂着的几把枪一一取下来，抄在手中，没好气地砸了砸他们的啤酒罐：“嘿，嘿！别得意忘形，把这些家伙带上！”
　　“德尓特，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跟科洛夫一个德性了！”洛狄娅满不在乎地笑笑，一把接过枪去，“你不去吗？我们最富有冒险精神的骑士？”
　　我摇摇头：“得有一个人守着船。”
　　而且刚才的梦实在搞得我头昏脑胀，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几个人迅速整理好了行装，通过铁索安全抵达了那艘黑船，我远远地望着他们在甲板上搜寻的身影，头越发疼痛起来，于是回到舱室，倒头就睡。
　　不知道昏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走到甲板上，想去察看洛狄娅他们的情况，却见外头又是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我不由得想起噩梦中的场景，心里感到一阵发毛。就在此时，我突然听见了“哗啦”一声，接着“嘭”的一声钝响，像是什么东西从水中跃起，砸到了甲板上。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拔腿朝声源奔去，立刻睁大了眼睛。
　　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一个颀长的人影伏在甲板上，身下黑色的、长长的鱼尾蜿蜒着，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
　　可不同的是，阿迦勒斯就像是死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的一头长发如湿漉漉的海藻般散乱开来，遮住了他的面容，银色的发丝如同被石油污染了一般，从发根处蔓延开浓重的黑色，而他的脊背上竟然也似乎浸染了这种黑色，顺着脊椎而下，乍看如血丝一般密布，在苍白的肤色的映衬下，显得尤其骇人。
　　“阿，阿迦勒斯！”
　　心脏如被一只鬼爪猛地捏住，我快步上前，将他翻了过来。
　　阿迦勒斯闭着双眼，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似乎是一具已经遁入死亡的俊美邪神。我颤抖着手，将手覆在他的心脏处，感到胸口仍在微弱地起伏，这使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的，阿迦勒斯这样强大的存在怎么会轻易地死去？
　　我看了看四周，庆幸洛狄亚他们此时没在船上，否则这样虚弱的阿迦勒斯落到他们的手里会有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
　　我吸了口气，将阿迦勒斯沉重的身体拖入我的舱室，又弄了一桶海水上来。关上门，我将海水泼在他的周身，找了块毛巾擦拭那些黑色的纹路。可马上我就发觉，那些纹路并不是什么挂在他身上的脏东西。
　　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我分明看见，那些纹路是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表面下生长着的，那似乎是……黑色已经入侵到了他的血管里，使原本淡蓝色的血管纹路都变成了黑紫色。
　　阿迦勒斯，你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能让你变成这样？
　　涌上心头的难过使我如鲠在喉，我为这个生死之交与基因上的血亲感到悲伤，也为这样一个强大到近乎完美的存在受到伤害而感到心痛。我拿起浸透海水的毛巾轻拍他的脸颊，并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之后，阿迦勒斯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感到一阵欣喜，捧起他的头：“阿迦勒斯！你醒了？”
　　他的眼皮抖动了几下，缓慢地，抬了起来，露出一道窄缝。那道窄缝里，如马里亚纳海沟一般幽暗无光，是一片瘆人的黑暗。他盯着我，那个眼神异常陌生。一丝凉意爬上脑后，使我的手不禁一僵。
　　“阿迦勒斯！”被这种不安所驱使，我低声唤了一声。
　　兴许是受我的声音与光线刺激，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透出了一丝幽光，一片黑暗的瞳仁中也显现出了他那竖线状的瞳孔。
　　与此同时，他夹杂着混浊喘息的沙哑低鸣声，从喉头溢了出来：“给我打……一针……你之前对我用过的那种东西……德赫罗。”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道。那种东西，麻醉药吗？船上的确是有……是猎捕鲨鱼用的。
　　阿迦勒斯粗重地喘息着，并不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蹼爪蜷缩起来，似乎强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几缕深蓝色混合着黑紫色的液体自他的指缝间渗出，晕染到脚下的舱板上。
　　我闭上了嘴，站起来冲到底舱，取了一针麻醉药上来，听从他的指示，将这剂麻醉药注射进了他的脊椎处。
　　尽管不知道阿迦勒斯为什么让我这么干，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必要的理由。我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竟然在某些方面如此信任他，如同信任自己的家人与挚友。
　　麻醉药很快起了效果，阿迦勒斯的神情没有那么痛苦了，他将自己的尾巴缠绕在管道上，头靠着舱板，胸脯随喘息大幅度地起伏着，像一个随时会损坏的大风箱。
　　“你到底怎么了？阿迦勒斯？”我在他的身边半跪下来，拿着手电筒想去检查他的身体，却被他的鱼尾用力拨开。
　　“和我……保持距离……德赫罗。”他喘息着低鸣，“我身上的……这些暗物质……我已经无法控制了……它们在渴望你……你这新生的幼种……”
　　“什么……什么暗物质？”我皱起眉头，不知道人鱼语言中的这个单词在人类文化中指的是什么。
　　他仍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睛，目光扫过我的脸，停留在我的肩头，眯起了眼睛。
　　“我感应到了你的危险……德赫罗……你遇到了什么？”阿迦勒斯盯着我的右肩， “脱掉衣服，让我……看看 ……那儿。”
　　我扒开衣领，赫然看见右肩上有一个骇人的齿印，已经肿得老高，并且从底下透出乌黑的色泽与斑点，就像中了毒一样，而我竟然没有任何感觉。是那个梦？不，那不仅仅是一个梦……
　　“怎么会这样？”我愕然地道。
　　“是……被污染过的……Yoila.”阿迦勒斯抬起蹼爪，向我伸来。
　　我没有防备，被他按住，感觉到他张嘴咬住了我的肩膀。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感到他的獠牙已经重重地刺进来，猛地吸了一口我的血液。
　　我惨叫了一声，将他一把推开，却惊讶地看见他含着一团黑色的，如海胆般的鬼东西，一些黑色的细丝从我的肩头绵延到他的嘴角，混合着粘稠的深紫色液体从他的脖颈淌下来。这些黑色的细丝竟然像是活的，扭动着妄图钻回我的伤处，却被阿迦勒斯一口咬紧，撕咬着吞咽了下去。
　　那刹那间的疼痛感就好像在剥皮抽筋，疼得我浑身发抖，而阿迦勒斯的神情更是在一瞬间扭曲起来，如同咽下了一杯毒酒，浑身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