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纵横四海2》白虹贯日

3、第 3 章

　　袁弘说，“这时候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伟霆看向高伟光。
　　高伟光点头，表示袁弘所言非虚，“还有五分钟给我们撤退。”
　　陈伟霆靠着窗台，倒是不慌不忙，“我们这么多人，一次性都出去，有些麻烦。”
　　袁弘说，“天台和后门，再加上沿街的水管，一共三条路线。我们可以分开走。”
　　陈伟霆说，“未雨绸缪，不愧香榭。”
　　袁弘一笑，“职业习惯。”
　　陈伟霆说，“天台与最近的隔壁大楼相差五米，加上天台有架废弃天线可以搭建通道，撤走只要九十秒。”
　　杨幂说，“九十秒，我没问题。”
　　高伟光说，“追兵可能会阻碍，再加二十秒。”
　　杨幂说，“那也足够了。”
　　吴京看了眼表，提醒，“三分五十秒。”
　　高伟光看了一眼李易峰，说，“带着人，再加二十秒。”
　　李易峰没吱声。
　　袁弘说，“在这儿是浪费时间，走吧。”
　　马天宇说，“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
　　陈伟霆看向马天宇。
　　李易峰诧异，“天宇？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马天宇握紧手中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人是我引来的，我自己的问题由我自己来解决。”
　　李易峰说，“那怎么行！”
　　其余人等没有说话。袁弘拉开手枪保险栓，响声清晰。
　　吴京平静的说，“三分四十秒。”
　　陈伟霆从背包里拿出来六部手机，全数倒在床上，说，“每人拿一个。袁弘，杨幂，我，我们三个人走天台。高伟光，你带着李易峰从后门走。马天宇跟吴京一路。用这个保持联络，集合地点我会发在手机上，”他看了一眼腕表，“行动。”
　　马天宇犹豫，“可是……”
　　陈伟霆拿起手机，递向马天宇，一笑，“你进了这个门就是北斗的人。我的人，我护得住。”
　　马天宇愣了一愣，视线投向手机。
　　陈伟霆往前递了递，“拿着。”
　　吴京伸手接下了马天宇的手机，淡淡的说，“还有两分钟。”
　　高伟光把李易峰的双肩包扔过去，说，“走。”
　　李易峰接过双肩包，把菜刀往床上一放，迅速背起包。
　　高伟光看见菜刀，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李易峰注意到高伟光看着菜刀的视线，解释，“居家旅行砍人跑路必备良品。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啊？”
　　高伟光顿了顿，“带着吧。”

　　阮家的追兵已上到这一层。原以为这次行动十拿九稳，却意外遇上强敌。他们摸不清对方底细，一时不敢冒进。人人持枪在手，步步逼近。
　　走廊尽头的门缓缓推开，速度极缓。
　　阮家的人不敢妄动，挥手停止前进。
　　门后，似乎有人会走出来。
　　然而，地板上骨碌碌滚出一颗黑色球体。
　　阮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球体忽然炸开，刺眼的雪白光线充斥走廊。
　　阮家的人抬起胳膊掩住脸，怒道，“是闪光弹！通知底下的人看紧了，不要让人跑了！”

　　房间窗外。
　　高伟光跃下，身形极其矫健，脚踩阳台屋檐等突出物，左挪右闪，不几下就到了楼下。
　　李易峰一脚踩在窗台，往下一看，一阵头晕脚软。
　　高伟光转头一看，巷子另一边已奔来追兵。他抬起头，招了招手，示意李易峰往下跳。
　　李易峰运了运气，一鼓作气往下跳，硬生生的又卡在半截。
　　高伟光比划了一下，‘你不下来，我走了’。
　　李易峰一咬牙，纵身跃下。
　　追兵抬枪瞄准李易峰。
　　高伟光率先开枪，击中对方手腕，打落对方手/枪。
　　李易峰落在地上，急忙爬起。高伟光拽住李易峰，飞快往巷外奔去。

　　天台上。
　　陈伟霆等三人快步来到天台，看见了袁弘说的那支废弃天线。
　　身后楼梯传来追兵的脚步声。
　　袁弘想拔枪。
　　杨幂摇头，拿下背包，从包中取出三四颗形式各样的炸弹。
　　方才的闪光弹就是出自杨幂之手。
　　她将炸弹打开保险，纤纤手指一扬，炸弹纷纷落下，顷刻间，闪光与爆炸声相杂，尤其是一阵阵浓臭味升上来，闻了就让人恶心，
　　果然，楼梯下方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呕吐声。
　　袁弘赶紧关上门，阻止臭气弥漫。
　　杨幂说，“至少三天之内他们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袁弘心有余悸，喃喃，“最毒妇人心。”
　　杨幂睨他一眼，嘴角一翘，“多谢。”
　　袁弘立即闭嘴。
　　陈伟霆走到天线前，瞄准了方向一脚踹下去，天线倒下，正好落在隔壁楼顶。
　　陈伟霆踩了踩天线测试稳固程度，嘀咕，“女人心，海底针。”
　　杨幂看了眼陈伟霆。陈伟霆恭恭敬敬，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女士优先。”
　　杨幂扶住陈伟霆的手，优优雅雅的踩上天线。

　　马天宇这拨的追兵人数最多。
　　吴京打出一条路，护着马天宇从后门离开，追兵却是死死咬住，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巷子纵横交错，堆满杂物。
　　吴京拨倒了一堆废弃塑胶水管，暂时阻了一阻对方的去路。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马天宇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很快体力就会耗尽，到那时候成了累赘，他们二人更难以脱身。
　　吴京忽然停下。
　　马天宇往前跑了两步，回过神来，也停下脚步，喘着气问，“怎、怎么了？”
　　吴京随便踹开一家店铺的后门，将马天宇推进去，自己也一起进去，顺手带上门。
　　这是一家不常见的宠物店铺，左右两侧墙壁，一面是密密麻麻的玻璃盒子，装满了犰狳之类的奇形怪状的爬行动物。
　　另一面则是巨大的玻璃鱼缸，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姿态袅袅，穿行在人工水草之中。
　　室内温度潮湿而闷热，宠物店主精心打造适合它们生活的环境。
　　玻璃盒漆黑。鱼缸则是射出蓝幽幽的光，倒映在天花板，犹如水波荡漾。
　　吴京说，“你先走。”
　　马天宇诧异。
　　吴京说，“你跟着我，我很难行动。”
　　马天宇咬了咬牙。
　　吴京催促，“快走。”
　　马天宇抱紧手里的背包，说，“你会跟上来的，对吧。”
　　吴京说，“当然。”
　　马天宇向着门口的方向，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扭过身跑走。
　　吴京闭上眼，调整呼吸。慢慢睁开双眼，他的眼睛，犹如蛰伏在阴影中的爬行动物。
　　冰冷，无机质。
　　他转头看向宠物店后门口。
　　咔哒一声。
　　后门被人打开。
　　昏暗中，无声无息。
　　鱼缸内，响起一声水泡破裂声。
　　几乎同时，一颗子弹射向吴京。
　　吴京早有准备，侧身避开。
　　子弹射中某只犰狳的坚硬外壳，又反弹击中了鱼缸。一瞬间，大量的水从裂口处涌出，连带热带鱼也顺着水流被冲了出来，落在地上，它们扭动身躯，拍打鱼鳍，却不能改变它们的命运。
　　开枪的人从阴影中一步步走出来，枪口对准吴京。
　　吴京从自己的腰后拔出军用匕首。
　　开枪的人鄙夷道，“就凭这个？”
　　吴京冷冷说，“足够了。”
　　开枪的人也不废话，再度开枪，然而眼前一花，却发现瞄准的人已不在准星之内。他还来不及错愕，便觉得脖子上一热。
　　他看见了吴京，吴京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中的匕首染上一抹血色。
　　他抬起手，摸住自己的脖子。
　　瞬间，大量鲜血涌出脖子的伤口。
　　他想说话，被割断的气管只能发出咝咝声。身子晃了一晃，笔直栽倒下去。
　　鲜血渗入水中，迅速扩散，一地猩红。
　　热带鱼躺在血水之中，不时无力的弹跳一下。
　　闷热的温度。
　　血的气息。
　　黑影中，爬行动物的闪着光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让吴京想起了那个边境的夜晚。
　　热带森林中。
　　此起彼伏的枪声，爆炸声。
　　火焰的温度几乎炙瞎双目。
　　扣动扳机直至麻木的手指。
　　背上的人呼吸越来越轻，身体越来越冷。
　　自己的声音，‘坚持住，我们就快出去了。’
　　他的声音微弱的难以听清。
　　他断断续续的说，‘……吴……不要管我们，你一个人……走。’
　　自己看着他拉开了炸弹的保险。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被炸上半空又纷纷落下的残骸断肢。
　　轻轻的啪的一声，他的头盔落在不远处的地面。
　　惨痛得不似人声，犹如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回荡在森林中。

　　后门的脚步声杂乱，打断了吴京的回忆。
　　吴京弯腰捡起地上的枪。
　　余光瞥见闪出两个人影。
　　吴京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这一弯腰是他故意卖的破绽。他正要开枪击中鱼缸来扰乱对方视线。
　　却听一声大叫，“小心！”
　　然后，一只不大不小的犰狳四肢乱动，飞过吴京的视线，飞过鱼缸的前方，飞过半空。
　　哐当一声，不偏不倚的砸在那两个人身上。
　　便是冰块脸如吴京，也露出一丝错愕。
　　马天宇奔过来，焦急说，“你没事吧？”
　　吴京皱眉，“你怎么回来了？”
　　马天宇说，“那个天枢说过，咱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吴京说，“刚刚那个是……？”
　　马天宇有些尴尬，“这不是，没找着能用的攻击性武器嘛……”
　　那两个人狼狈不堪的爬起来。
　　吴京说，“躲起来。”
　　马天宇张了张口。
　　吴京盯着那两人，说，“保护好你自己，别添乱。”
　　马天宇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四下看了看。
　　那只惊魂未定的小犰狳爬回来，好死不死的爬过了马天宇的脚边。
　　马天宇一把捞起犰狳，挡在自己胸前，整个人缩到办公桌后。
　　吴京分神瞥了眼办公桌后露出的马天宇的一撮头发。转回头来，面对后门涌入的追兵，捏了捏拳头，眼神转厉。

　　废弃码头附近，泊着一艘小渔船。
　　船室分上下两层，舵室在上层，底下一层是生活间，空间不大，勉强能容纳六七个人。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让给杨幂使用电脑。
　　马天宇眉飞色舞，眼睛亮晶晶，描绘吴京一个打五十个的光辉战绩。
　　“你们那是没看见！老吴那一拳一脚简直跟特技一样，我还没看清楚，对方就被打趴下了。”
　　袁弘一笑，“五十个，你会不会太夸张？”
　　马天宇说，“就算没有五十个，十五个也肯定有！”
　　袁弘说，“不就是带着你突出重围吗？高伟光也带着李易峰逃出来，没见着李易峰这样。”
　　李易峰恍然大悟，转头看着高伟光，还没来得及说话，高伟光先开口，“不客气，不用谢。”
　　马天宇伸出手指来摇了摇，“那是因为你们没看见老吴当时的样子，威风极了，牛掰极了。”
　　袁弘挑眉，说，“那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也能来救你，脚踩五彩祥云，身披金甲圣衣。”
　　马天宇哈哈哈假模假样的大笑三声，“好啊，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给你烧一辈子的饭。”
　　袁弘说，“那我们就打个赌。”
　　马天宇说，“行啊，在场的都是见证。峰峰，你帮我记下来。”
　　李易峰说，“说到吃饭，这儿有什么吃的吗？”
　　马天宇说，“你又饿了？”
　　袁弘说，“说起来，我也有点饿了。”
　　陈伟霆说，“船上倒是有个厨房，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吃的。”
　　几个人在船底的仓库找了找，翻出一个野营煤油灶，一些碗筷，有罐头，也有速食面速食粥之类的食物。
　　条件有限，马天宇烧了壶热水煮泡面，等水开的时候，又翻了翻自己的背包，找出一截香肠。
　　水烧开了，煮了七碗面。
　　马天宇负责分伙食，将一碗递给吴京。袁弘挑了挑眉，“天宇，不公平啊，凭什么老吴的面里有香肠？”
　　马天宇说，“这是我个人物资，想要，拿钱买啊。”
　　袁弘说，“团队意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马天宇说，“我就喜欢你说这句话。”他伸出手冲袁弘摊开。
　　袁弘诧异，“干什么？”
　　马天宇说，“既然不分你我，你的银/行/卡就是我的，交出来吧。”
　　李易峰噗嗤乐了。
　　陈伟霆挑着面条，吃了一点，听着他们打嘴仗，嘴角噙着微笑。
　　杨幂也只吃了一点，便搁下筷子，说，“阮家那些人没找到小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她看向陈伟霆，“我们下一步怎么安排。”
　　陈伟霆说，“正好我们原本就打算在出入境上做一点手脚，这次一举两得，把阮家引到其他地方去。”
　　杨幂点头，“明白。”
　　马天宇问，“出入境？我们要去哪儿？”
　　陈伟霆说，“埃及。”
　　袁弘也搁下筷子，“紫微这一次让我们做什么？”
　　众人停筷，看向陈伟霆。
　　唯有吴京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面，眼神暗沉沉的。碗里的面条已成了一坨面疙瘩。
　　陈伟霆说，“你们的手机呢？”
　　众人各自拿出手机。
　　陈伟霆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个键。
　　其余六支手机，不约而同的滴了一声，程序同时运作，手机屏幕泛出一阵微亮蓝光，难以理解的数据急速运行，屏幕上不断变化着犹如星云一般的图案。
　　如恒星爆炸，如银河逆流，如黑暗无边的宇宙之中，闪烁的星辰。
　　最终，星辰化为无数光点，渐渐沉淀。渐渐浮现出两个字。
　　袁弘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字，不由得念出声，“……玉衡？”
　　陈伟霆说，“没错，今天起，你就是玉衡。”
　　袁弘拿着手机，愣住了。
　　陈伟霆看向马天宇，说，“天玑。”
　　马天宇看了看陈伟霆，又看了看自己手机屏幕上闪烁幽蓝光芒的‘天玑’二字。
　　陈伟霆看向杨幂，“开阳。”
　　再看高伟光，“摇光。”
　　然后是李易峰，“天璇。”
　　吴京将手机放在桌上，“我不参加。”
　　他的手机屏幕闪着两个字，‘天权’。
　　陈伟霆看着吴京，说，“理由是什么。”
　　吴京说，“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加入北斗。”他盯着陈伟霆，“你知道我为的是什么。”
　　马天宇愣愣的开口，“这样就行了？咱们这样……这样就算是北斗了？”
　　陈伟霆笑着说，“对啊。”
　　马天宇看着手里的手机，深觉荒诞。
　　袁弘掂了掂手机，也没说话。
　　舱室内一片沉默。
　　陈伟霆环顾众人，“大家有意见？”
　　李易峰垂着眼帘，闪烁着光的两个字烙进视网膜，犹如一把发烫的匕首，烧灼着他的心。
　　李易峰说，“我有意见。”
　　如石子抛进池水，泛起涟漪，舱室顶上的灯泡轻轻来回摆荡，众人的面容上阴影变化不定。
　　李易峰抬眼看着陈伟霆，说，“我不会杀人。”
　　陈伟霆看着李易峰，“好，我答应你。”
　　李易峰说，“你答应我什么。”
　　陈伟霆说，“北斗，绝不妄杀。”
　　李易峰再度垂下眼，握紧手机，默许。
　　杨幂出声，“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没有意见，我愿意加入。”
　　袁弘说，“我也是。”
　　马天宇看了看李易峰，又看了看袁弘和杨幂，说，“我也愿意。”
　　高伟光握住手机，看向陈伟霆。
　　陈伟霆对他微微一笑。
　　高伟光将手机握紧，也是默许。
　　唯一一个没有主人的手机孤零零的躺在桌上。
　　陈伟霆的手指交叠，指尖对着指尖，顶住下巴，开口，“吴京。”
　　吴京不答。
　　陈伟霆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手机，说，“你不必这么快就给出回答，一切都等任务结束之后再说。”
　　马天宇有些担心的看着吴京，嘴唇动了动，想叫一声老吴。
　　袁弘暗暗撞了一下马天宇的膝头，马天宇闭上嘴。
　　吴京沉默片刻，俯身取过手机。
　　陈伟霆抬起眼，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然后说，“这一次的任务是要追查一批军火的下落。”
　　袁弘说，“军火？”他想了想，面上一怔，“难道是二十亿血案？”
　　李易峰心中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二十亿血案是什么？
　　陈伟霆仿佛知道李易峰在想什么，说，“不久之前，美国有一批价值二十亿的军火押送经过缅甸，途中遭遇袭击，军火全部失踪。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这批军火。有三家军火商在军火失踪之后动用了大批物流，分别是埃及的赛义德，日本的金城，还有意大利的朱里奥。其中赛义德一直向紫微释放合作的意愿，明天我们去埃及，一方面是核实赛义德的目的，另一方面查找军火的下落。”
　　袁弘说，“我们手头上有什么线索。”
　　陈伟霆拿起筷子，搅了搅面条，说，“美国方面请了一支雇佣军队来护送军火。”
　　袁弘说，“我听过这个，护送的雇佣兵全员覆没，无一生还。”
　　陈伟霆说，“活下来一个。”
　　袁弘诧异，还想问，闪念间却已明白。
　　马天宇不由得看向吴京。
　　吴京站起身，说，“我去外面守着。”
　　陈伟霆说，“好，等会儿我们轮流来。”
　　吴京没有回答，径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