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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一时回向月中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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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时节,牡丹已谢,洛阳城中渐渐闷热起来。
熙熙攘攘的人们并没有因这热气而活跃起来,倒像避着暑气般的沉静了下来,整座城散发着安静的气息。
“小姐,这几天到比伏天还热的样子,人都懒得动了。”落墨歪在竹椅里,紫藤花架下难得的一片阴凉。
“懒得动就歇着,话这么多,舌头热不热?”烬晚被这个热得话不停的丫头聒噪了好几天了。
“小姐——反正这几天没人买脂粉,我们关门去凉快的地方玩几天好不好!”落墨兴奋的问。
“好,晚上我去游湖凉快凉快。”烬晚手中的白玉绢扇晃了几晃,眼神闪着狡黠的光,扇柄一指,“不过嘛——不带你,没事的都让你给聒噪热了!”
“好小姐,我保证不说话了,带我嘛!”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静夜安谧,湖面像一块景泰蓝。
水上两道碧痕给画面微微增加了些动感,两艘小舟恰好擦身。
清夜无尘,谁和自己一样雅兴?好奇驱使俩人各自走出船舱,正好四目相对。
“见过将军。”烬晚月白的衣裙外罩着轻纱,月光一照,清辉熠熠流光皎洁。
“没想夜游偶遇姑娘。”云破点了点头。
“打扰将军夜游雅兴了。”
“夜船无聊,郁姑娘可通棋艺,与在下对弈一局如何?”
“能与将军对弈,是烬晚之幸。”
云破走向船头,伸手朝向她。
云破肤色白皙,一双弹琴作画的手,却因久经沙场而有些粗糙,指腹和手掌也有薄茧。
烬晚由他扶着迈过船头。他的手干燥温暖而内含力道。
小舟没有大船稳重,在落脚时还是一阵晃动。他手掌收紧了力道。
夜色静默,船中一盘棋局黑白起落,迟迟不见胜负。
有一个老国手说过,两人对弈,若是相思局,棋局则无为胜负,手起棋落之间,黑白交缠,只如情网。
云破落定一子,之前几步皆为铺垫,此刻连为一局,黑子胜势尽显。云破稍抬头,目光笼罩着烬晚。
烬晚低头看着棋局,一枚棋子拈在指尖摩挲着。美人妆的妆娘,没有一张倾城的脸,却有一双惊艳的手。这细皮嫩肉,关节柔和到也平常,十根指头倒也齐刷刷的修长纤巧,指甲饱满。楚吟每次见了都说像一把子嫩嫩的水葱。
这只手拈这的棋子缓缓落下,破了黑子的连绵之势。
云破起身,徐徐道,“当年我镇守边关,有次与敌军两军交锋,胶着数日。形势便如方才。”云破走到烬晚身边,一把拉起她,眼神犀利:“这部棋,是我当年破阵所用。”
“将军驰骋沙场多年,自是深知用兵之术。”烬晚滴水不漏,无视他弦外之音。
“姑娘是否去过边疆?”云破单刀直入,不像文人般绕弯。
“怎得,将军觉得我犹如故人归?”烬晚不接他的话,莞尔一笑反问。
“不然,你躲什么?”将帅之才的英武之气,此刻跃然在他脸上,他增加了抓她的力道,一步步压迫的问道。
“将军若觉得我是故人,又何故问我?”烬晚迅速收回瞬间的恍神,抬头盯着他的眼,言之凿凿,“既是故人,将军岂会不识?”
是啊,既是故人,岂会不识?
云破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力量,无力的放开了手。这个女子,不会告诉他任何事情。云破看着烬晚倔强的眼,烦躁火起,将她带入怀中,俯身一吻,霸道而缠绵。
挣扎或是沦陷,在纠缠中已经湮灭。身体好像要在月光下破茧成蝶,蠢蠢欲动着要揭示最美的姿态。
古人说,自古名将如美人……
可最美的女人都在繁华的帝都,她们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用遍地膏粱点缀她们嘴角矜持的微笑。
而名将是不会在繁华帝都的,他们的所在是北风卷地白草折,是五千貂锦丧胡尘,是相看白刃血纷纷,是不许人间见白头。
曾经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子出现在塞外,她的美丽不仅惊艳了数万将士,还有端木云破。
她是那样的美。
一件红衣裳,一头飘荡的长发,站在边塞的破败废旧的城墙上,以万里黄沙做背景,是那样的触目惊华。
风吹起她宽大的衣袖和不曾梳理的头发,还有风沙在她脸留下痕迹,她柔滑的手掌因抚摸城墙而沾满灰尘,她的眼睛透过飞尘扬沙,落在端木云破身上。
初相见,狼烟半面妆半面。
再拜祈三愿:一愿纵马长歌,二愿醉卧山河,三愿尘世如零落,相逢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