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小语317

5、五、犹是春闺梦里人

　　五、犹是春闺梦里人
　　定国公夫人病逝。
　　皇上下旨封了一品端华夫人，令玉笙传旨，代皇上灵堂上香。

　　等烬晚从楚吟口里听到的时候，已经隔了几日。
　　虽然上次传言定国公夫人病重，可是那日之后似乎好了些，又过了些日子。夫人还召她去梳过几次妆。本以为渐渐能好了，怎么忽然就去了。

　　“国公府还好么？”烬晚端杯茶给楚吟，也忘了备上茶点。
　　“其实夫人病了也有两年了，国公爷心里也是有准备的。”
　　“那少将军呢？”
　　“心里肯定难受的。面上不见恸哭的样子，眼睛却是红的。”
　　“……却也只能撑着了。”烬晚想起国公夫人的样子，实在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只是玉笙三天两头去府里，说着是替皇家出面。这皇上向来不太管儿女婚事，不知这么这回对玉笙这么上心。云破不喜欢她，也不意外。”
　　“嗯？”烬晚抓住了那弦外之音，“为什么？公主也是人才出众，对他也……上心。”
　　“说不好……就这么说吧。你想端木云破是上过战场的人是不是？”见烬晚点了点头，喝了口花露继续说，“比起帝都的世家子弟，端木云破是不是要……要……要男人许多！”楚吟一时想不到什么词，憋了半天，“上次在我家你也看到了，比起其他王孙公子，他像是定在人群里的一样，你不会看不到他。玉笙虽然很漂亮，但是怎么说的，美的很平常？”
　　“公主容貌，自然在绝大多数人之上。”
　　美人妆的妆娘，自然会看美人。神韵，神采，美人在骨不在皮。只是皇室中人，缄口为好。
　　“我不是说她容貌平常，只是美的很平常。皇室诸侯里，她那样的美人，十几二十个还是找的出来的。可是满朝看去，有几个端木云破？”
　　“帝都繁华，世家子弟多半关心政局。少些英武气概，也是正常。”
　　“所以，帝都的貌美名媛们有多少都想嫁给他这个不一样的男人。而玉笙只是其中一个，撼动不了他。”
　　“你这么说，倒像很了解他。”
　　“我不是了解他，只是一个男人，见过的天地大了，要的总会不一样一些。”楚吟有些羡慕的说，“我也想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喜欢的女子啊。
　　坐在他的马上在他身前，由他带着一路狂奔，不问他往哪里去，只在烈风中抬去头去凝视他的脸。
　　他带她看阳关外寸草不生的荒芜大漠，她说这里天地浩大，适合他这样的男儿。
　　他带她看寒夜里干净无垠的夜空。她蜷在他怀里拉紧他的大氅，只露出一个脑袋和纤细的脖颈，仰头从星星看到他的眼睛，她说这里有星辰浩瀚，踮起脚轻轻一吻。而后由他的吻落在脖颈。
　　她在他夜里研究军情时陪在一旁。她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但是她会在他让她睡觉前抢先开口说我陪你。他们一起看过月落日升。
　　她让他教她弹琴，却拖拖拉拉不肯学完，每次出征前都跟他说回来教下一章。
　　她有着美丽的容颜，在他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肆无忌惮的吻上他，直到他也肆无忌惮。
　　她是边疆的一抹绝色，烫在端木云破的心上。
　　心口朱砂，塞外明月。
　　解铃换取系铃人，那相思局呢……

　　“烬晚？烬晚！”
　　“啊？！”
　　“你发什么怔？”
　　“没事，只是你一说，我倒也好奇起来了。”

　　楚吟走后，烬晚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烬晚起来走到案前，把花器里的一簇碧桃拿出，换上白莲。又吹灭了红烛，点了白色的蜡烛换上。
　　夫人，走好……

　　门外传来叩门声。
　　烬晚吓了一跳，天色已经黑了，也已经闭门，不会有客人来。
　　“谁？”

　　没想到他会来。

　　“打扰姑娘，本该白天来的，只是府里诸事缠身。”
　　“将军言重了。”烬晚递上一杯沉香茶，希望饮者可以片刻安神。
　　“这——”云破接过，目光过处一缕疑惑。香案上点着檀香，白烛前供着数朵白莲。
　　“楚吟郡主白日里来了，听闻府里的事……我与夫人数面之缘，只是身份低微，不敢登门祭拜，略尽心意。”烬晚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你有心了。”云破看着烛火。
　　“将军还请节哀。夫人慈爱，想必不忍看将军郁结伤心。”烬晚看着烛火在他眼睛里跳跃，“况且，人生百年尔，天上人间，终有相见。”
　　云破怔了一下，目光转到了烬晚身上。
　　是啊……人生百年尔，天上人间，寿终正寝之时，都会相见的。
　　他看着她，有些力竭地笑了笑，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说：“这是母亲给你的。”
　　“我？！”烬晚双手接过，打开。是一只白玉牡丹簪。她曾给夫人戴上的那支。
　　“那日多谢你。母亲那日很高兴，身体也好了些，才又过了些日子。”云破看着她拿在手心的簪子，“她似乎很喜欢你，后来你去给她梳妆的时候，她都气色很好。这是后来母亲让我给你的，说留个念想。”
　　“夫人她……”烬晚摸着白玉花瓣，眼睛有些酸。
　　“父亲也让我替他谢谢你。母亲爱美，那些日子，有你替她打扮，她心情好了很多。”
　　“将军这么说，我倒是愧疚了。”烬晚擦了擦眼泪，“该去给夫人上柱香的。”
　　“有心就好。”云破看着案上的东西，忽然咳了起来。
　　“将军怎么了？”
　　“没事，晚上处理军务，受寒了些。”
　　烬晚重新换了杯热茶递上，问道：“将军在帝都也这么多军务要处理？”
　　“平日也没有，只是近日似乎不太太平，可能有仗要打。”
　　“白日料理府中，晚上兼顾军务，难怪清瘦了……”烬晚话说出口自知失言，忙转开话题，“将军还没用晚膳吧？”
　　“白日脱不开身，怕晚了来姑娘不便。”
　　“厨房里新做的清粥小菜，并无荤腥。将军先垫一些？”
　　烬晚回头示了落墨一眼，落墨随即端了一个木托盘过来。里面两碗茉莉花粥，一碟茯苓饼，三碟小菜，莴笋圆子，百合炒枸杞芽，玫瑰豆腐。
　　云破尝了几口，说：“在边疆多年，很久没吃过这么清淡细致的饮食了。”
　　“不嫌寡淡么？”烬晚看他喜欢那碟莴笋圆子，挪至他跟前。本来是腌制的莴笋条，细细盘成圆形，中间放了粒枸杞。翠绿深红的在白瓷碟子里，倒是好看，配粥正好。
　　“正好。”
　　烬晚看他粥已见底，伸手接过碗来，又盛了一碗递去。
　　想必他守灵那几日也是滴水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