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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向年光有限身 ...

  •   “楚吟!你说的那个妆娘呢?带我去。”玉笙公主轿没停稳就匆匆忙忙跑进郡王府。
      “你说烬晚么?怎么了?”
      “定国公夫人身子忽然快不行了,说就算马上不久于人世,也要在和国公定情的绿柳堤辞世。”玉笙公主气喘吁吁,拉着楚吟的胳膊说。
      “夫人缠绵病榻也有数年了,只是没想到忽然来的这么快。那你这么急找我是……?”
      “病了几年的人,气色怎么能好。夫人那么美的人,说要走的漂漂亮亮的,让定国公记着最美的样子。他们已经去绿柳堤的别院了。”玉笙抓着楚吟的手,“上次那个妆娘,赶紧带我去!”

      一辆八宝璎珞车疾驰而过,停在美人妆门口。
      楚吟闯进正厅,拉着烬晚就往外奔。
      “落墨,帮你们家小姐收拾好东西带上,快!”
      “你这是干嘛!”烬晚一个趔趄,一脸疑云看着她。
      “路上和你说!先上车。”
      楚吟一把把烬晚,又是一路疾驰而去。
      “定国公和夫人当真伉俪情深……”烬晚听完,不觉一阵神伤,“只是情深不寿,终越不过生死。”
      忽然一阵颠簸。
      “郡主,车坏了!”马夫回报。
      “混账。国公爷他们已经去绿柳堤了,万一来不及,难道让夫人遗憾终身!”楚吟着急训道,“你劫的抢的也好,赶紧找辆车来。”
      “绿柳堤尚有数十里,来不及了……”烬晚抓过妆盒跳下车,把妆盒系在马上,“时间不等人,我先骑马过去。”
      “你,你还会骑马?!也好,我们随后到。”

      一骑扬尘。一如多年以前风驰电掣的疾奔。那时他把生留给她,马不停地的送她离开他身边。

      “吁——”猛一勒缰,骏马一阵嘶鸣,前蹄扬起半人高,停在了别院门口。刚要进门的云破闻声,看见了一袭海棠红衣裳的她勒马回缰,发丝散落几缕,钗环微乱。
      “将军!”烬晚挥手摘下妆盒,跳下马,“烬晚来给夫人梳妆。民女是楚吟郡主……”
      “姑娘进来吧,那日文王府见过的。”云破看她尚还喘息,脸色红烫,知她是一路飞奔。方才勒马一下,却是帝都仕女不曾有的风姿。
      一路跟在他身后,进了一处卧房。
      “母亲。”
      “妆娘来了?”夫人坐在妆台前,抚着发丝问道。
      “是……”
      烬晚仿佛觉得,坐在那里的女子,不是将不久于人世,而是一个准备出嫁的女子,要装扮最美的自己。
      “过来,我看看。”夫人转身,放下青檀梳子,微笑着柔声说。
      烬晚细步走向前,每走进一步,都感觉走进了一道无形的帷幕,沉凝而柔和。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为人妻为人母的温柔和深沉。

      她俯身道万福:“见过夫人。”
      “你先下去吧。”夫人对云破挥手,笑容明丽无方。
      “烬晚伺候夫人梳妆。”烬晚打开妆盒,一一拿出胭脂水粉。
      “不急……慢慢来,美人都是时间变出来的。”她拍了拍烬晚的手,“丫头,先陪我说说话。”
      “夫人既不嫌弃,烬晚陪夫人闲话解解闷。”烬晚手执木梳轻轻梳着夫人如瀑发丝,“不知夫人想聊什么?”
      “聊云破呢?”夫人隐约带着笑意的调侃,好像调皮的少女般。
      烬晚的执梳的手搁置了一下,笑着应答:“那民女可插不上话,听夫人说便是了。”
      “我说了,美人是时间变出来的。初初长成,遇见良辰美景,遇见倾心之人,美人才算有了生气,才变成活生生的美人。心为一人动,颜为一人华。若经时间沉淀,这美又多了分沉静,隐而不现,处变不惊。”夫人随口几句,却字字烙在烬晚心里。
      她看向镜子里的烬晚,明镜似的微微一笑“丫头,你洗尽铅华,是等一个人呢?还是寻一个人呢?”

      “我……民女不懂夫人说什么。”烬晚微微慌神,言辞躲避。
      好一个通透的夫人,玲珑为心,柔情为神,难怪国公爷终身未曾纳妾。

      “呵,我看了一辈子的人,这双眼睛可是瞒不过的。你这丫头合我眼缘,也与我命中有缘。”夫人拍拍烬晚的手,“你跟在他身后的眼神,可是瞒不过我的。云破这孩子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他心里有个人,所以向公主退婚也是情理之中。而你呢?丫头,你看他的眼神太沉,不仅仅是倾慕吧……”
      “我……”

      烬晚觉得自己仿佛是透明的,被阳光照个透澈。又忽然如置雷鸣电掣中反应不及。他那日急冲冲跑去美人妆,难道不是去见尚未拜堂的妻,而是……
      “丫头,帮我带上这支步摇。”夫人从镜前递过一只白玉牡丹簪,坠着流苏璎珞。“这是他当年送给我的定情物,这些年旧了些,愈发好看了。这人呐,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烬晚接过那纸沉甸甸的簪子,稳稳的插在朝云髻上。
      “夫人,这件水蓝色罗衫可好?和白玉簪子很配,清雅娴静。”
      “很好,我年轻时候就喜欢这个色的衣服。”
      一切收拾妥当,烬晚跟着夫人走出房间。定国公和云破在廊下等候,看见夫人过来,眼前一滞,忙过来搀着。
      “云破,你们不用跟着了,我和你父亲自己走走。”语罢,一个悠长眼神看向烬晚,丫头啊……

      望着俩人走上拱桥,俩人远远的跟在后面,一时间彼此无话。
      “夫人,很美。”烬晚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谢谢——”端木云破看着前方的父母,呵气轻柔。
      “定国公和夫人,很感人。烬晚能尽一份心,也觉欣慰。”
      “你叫烬晚?”这名虽雅致,然化为灰烬始知晚,多少有些薄凉。
      “是。”自己的名字从他口里说出,不由得紧张了下。“方才是玉笙公主来……”
      “我知道,她和楚吟郡主关系很好,必是托楚吟寻的你。她有心了。”
      波澜不惊的回答,解决了烬晚犹豫许久才说出口的名字。
      烬晚心里似堵着,却又说不出什么,跟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气氛里仿佛凝滞而尴尬……终于鼓足勇气道:“既然夫人已经妆扮完毕,那烬晚就不妨碍将军了——”
      “无妨,陪我走走吧。”依旧是平静的语气,却制造了些不平静。
      一路沿着湖边慢行,累了坐在水边。云破时而沉默,时而说些父母年轻时的事情。烬晚觉得这无限安谧,就像是寻常恋人般。
      “我觉得你——仿佛很熟悉。”云破转脸看着烬晚,他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烦乱。
      “将军觉得我像故人?”她轻巧的回问。
      “像恋人。”
      烬晚没想到端木云破会给出如此直白的回答,越是平淡无奇的语气越难以明白。这是直白到无所谓去多虑没有的情感,还是直抒心意……

      “小姐,这柳叶拧的汁都淘澄净了。”
      烬晚将正在制的螺子黛中滴入两滴鸳鸯血,缓缓倒入柳汁,慢慢搅动。
      “好了,拿去烘干镶上花片就成了。”
      落墨端着一排嵌着细小翡翠柳叶錾金花片的螺子黛,“小姐,新制好的,试试看。”
      烬晚拿起一只,细细摹眉,“鸳鸯血恩爱缠绵,绿柳偏又伤离别,二者交融,唯见痴缠。这颜色最生动,又绵绵不断。”话落,一道柳叶眉画完,沉沉黛色中仿佛一抹红色幽然。
      “小姐,这颜色极美!不闷不艳的。只是,这又叫什么?”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叫‘空缱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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