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谋》朱染

18、第 18 章

　　“谢谢光临！”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阿良从门口跳回来。一天的工作结束，宵夜时间到了。

　　舒卡卡把一碗碗小馄饨摆上桌，看了看，忽然皱起眉头：“今天谁煮的宵夜，不知道老板不爱吃葱吗？”

　　小凯嘻嘻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老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去你的！”舒卡卡白了他一眼。服务生们围坐过来，七嘴八舌地准备开动。

　　门口的风铃突然一阵叮咚乱响，这个时候还有客人来吗？众人都惊讶地看过去，阿良跳起来，习惯性地喊出：“欢迎光……”

　　“临”字被吞回去，他愣住了。和他一起目瞪口呆的，还有正在吃馄饨的那些人。

　　玻璃门开合间，一身白裙头戴王冠的聂心桐走进来。不过她的样子可真够狼狈的，手里提着高跟鞋，汗水湿透了衣服，原本盘起来的头发松垮垮地垂着。

　　“聂心桐？你怎么来了？”舒卡卡最先回过神来。

　　聂心桐并不理会她，环顾一遍餐厅，问：“陆远呢？”

　　她话音刚落，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陆远提着一打啤酒走下来，看到聂心桐，他也是一惊。

　　“你怎么这副样子？”他上下打量着聂心桐。

　　聂心桐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脚，小声嗫嚅道：“我没钱坐车，从半山走过来的。”

　　“半山？”有人发出惊呼。那里是岛上著名的高档别墅区，与游客密集的海滨浴场相距甚远，走过来至少要两三个小时。

　　陆远冷着脸把啤酒丢在桌子上，服务生们看到他的样子也都闭了嘴不敢说话。聂心桐偷眼看看陆远，心里凉了半截，眼泪几乎要不争气地掉下来。“我没地方去了。”她带着哭腔说。

　　陆远沉默了片刻，神色缓和下来，淡淡地说：“坐下吃宵夜吧。”

　　尚家草坪的晚宴潦草收场。盛明开回到酒店不久，接到莫晨的电话：“尚鸿和他老婆一直在吵架，尚文哲一个人开车去了游艇码头。”

　　“仔细听好他们都说些什么，吵架的时候最容易翻起陈年旧账。”

　　“嗯，姐，”莫晨在电话那边犹豫，此刻他正跨坐在摩托车上，远远看着尚文哲登上游艇，“你今晚真的要来见尚文哲。”

　　盛明开轻叹了一声，说：“无论如何，我得试试，今晚是个好机会。”

　　“那你要小心。”

　　“放心吧，尚文哲这个人，本性不坏。”

　　让游艇码头管理员大开方便之门，对盛明开来说是小菜一碟。尚文哲靠在甲板的躺椅上，一瓶红酒已经见底。看到盛明开，他似乎并不意外。

　　“上来陪我喝一杯。”他招招手。

　　盛明开上了船，坐在他脚边。尚文哲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尚文哲醉眼迷离地看着她，忽然坐起身一下把她抱住，不由分说地吻在她嘴上。

　　“喂，你……”下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尚文哲的吻霸道凌厉，让人窒息。盛明开拳打脚踢拼命挣扎，却被他越抱越紧，一只手也不老实地伸进她的衣服里，情急之下，她找准时机，狠狠地咬了他的嘴角一口。

　　“啊！”尚文哲吃痛，一把推开盛明开，捂着嘴角冷眼看了看她，“不想做？那你上来干什么？”

　　盛明开拿起桌上的半杯酒，扬手泼在他脸上，气咻咻地问：“你懂不懂尊重别人？”

　　尚文哲抹了一把脸，一言不发地起身朝船舱走去。盛明开在甲板上枯坐了一会儿，情势出乎她的预料，尚文哲今晚受了刺激，看上去有点儿喜怒无常，可如果就此铩羽而归，也实在是心有不甘。

　　她想了想，起身跟到船舱中。尚文哲正在洗漱间洗脸，盛明开站在门口，说：“我有点儿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没事的话，我走了。”

　　“等等，”尚文哲手撑在洗漱台上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女人，“盛明开，你想要什么？”

　　盛明开一怔：“什么？你说什么？”

　　尚文哲回过身，走到盛明开面前：“开个价吧，看我能不能睡得起你。”

　　心中的一腔怒火腾地一下燃起来，盛明开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几乎就要抬手扇他一个耳光。然而，她还是忍住了，这条路还有很长，跟尚家人的这笔账还要慢慢清算，她不能冲动，不能。眼神由愤怒渐渐转为暗淡，最终，她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算我看错了你。”

　　甲板通往码头有一排台阶，盛明开穿着九公分的高跟鞋，刚迈下一级台阶，船身忽然剧烈一晃，她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台阶上。她挣扎着站起来，脚腕的位置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该死的！”她低声咒骂，瘸着脚费尽力气又向下迈出一步，这时船身突然又是剧烈一晃，她扑通一声整个人摔在台阶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尚文哲，你想死啊！”她愤怒地大喊，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是他在捣鬼。

　　尚文哲好整以暇地闪出来，一步三晃地走到盛明开身边蹲下，笑嘻嘻地说：“我想死啊，你让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

　　盛明开白了他一眼，手撑着台阶想要站起来，尚文哲伸手过来扶她，她一把推开，怒道：“你走开！”

　　尚文哲并不生气，反而更凑近了些，想要去抱盛明开，盛明开连推带打，急道：“你干什么？”

　　尚文哲板了板面孔，说道：“你老实点儿，再掉到海里，我可不跳下去捞你了。”

　　盛明开狐疑地看了看他，慢慢放弃了挣扎。尚文哲一笑，把她横抱起来走回甲板，放到躺椅上。
　　“你这会儿又想起来装好人了。”盛明开鼓着腮帮子说。

　　“我本来就是好人，还用装？”尚文哲坐到她脚边，脱掉她的鞋，“你们这些女人啊，长这么高的个子还穿高跟鞋。”

　　“你还好意思说！”盛明开气不打一处来，坐起身查看自己受伤的脚腕。

　　“真的肿了？”尚文哲惊道。

　　盛明开恼恨地说：“我明天还要走秀呢！”

　　“不要去了，我跟欧阳说。”尚文哲说着话起身跑回船舱，片刻之后拿了一瓶药酒出来。

　　“喂，你刚才哪根筋搭错了？”盛明开问。

　　尚文哲小心翼翼地把药酒涂在盛明开受伤的脚腕，边涂边问：“哪里疼？是这儿吗？”

　　“我问你话呢！”盛明开不依不饶。

　　“那只脚伤着没有？”尚文哲继续顾左右而言它。

　　“没有，你别打岔，哎呦！”盛明开疼得尖叫一声，“你轻点儿，想疼死我！”

　　“药酒涂完要用力按摩才有效。”尚文哲笑道。

　　盛明开索性不问了，气鼓鼓地靠在躺椅上。她纤细的脚腕在尚文哲手里盈盈一握，尚文哲用手指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

　　“别生气了，我错了。”尚文哲低声下气地说。

　　盛明开垂着眼睛，闷闷不乐地说：“算了，看在你今天求婚失败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从刚上船时的情形看，她原本以为尚文哲这条路走不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今天是不是丢人丢到家了？”尚文哲问。

　　盛明开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不是丢到家了，是丢到姥姥家了。”

　　“你还挺贫。”尚文哲手上一用劲儿，盛明开疼得哎呦哎呦直求饶。

　　夜色渐沉，月明星稀。尚文哲拍拍盛明开的手：“你困了吧，到船舱睡会儿，我去开船。”

　　“开船？去哪儿？”盛明开惊问。

　　尚文哲神秘地眨眨眼睛，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