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谋》朱染

17、第 17 章

　　留在蝴蝶岛的十位优胜者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决赛备战，按照瀚海集团的安排，接下来，她们将进行几轮公益宣传，参加一些品牌赞助商的活动。当然，作为备受瞩目的焦点人物，岛上那些豪门富户举办的宴会派对上，自然也少不了她们的身影，最临近的一次，当属蝴蝶岛第一公子尚文哲的订婚晚宴。

　　多年前，蝴蝶岛不过是一个偏僻的海岛，几百户渔民靠海吃海，过着远离现代文明的日子。瀚海集团创始人尚孝儒，也就是尚鸿的父亲、尚文哲的爷爷，独具眼光地以少量投资，从政府手中取得蝴蝶岛的旅游开发权。

　　此后的几十年，蝴蝶岛的变化一日千里，现如今，已成为这片蔚蓝海域上最为璀璨的明珠。

　　入夜时分，尚家别墅门前的草坪上宾客齐聚，熙熙攘攘。程冬吟身穿一袭深红色旗袍式样的礼服，领口的钻石配饰闪耀夺目，映得她精致的面孔熠熠生辉。在今晚的女主角聂心桐出场之前，她是当之无愧的全场焦点。

　　盛明开穿一件黑裙，独自站在草坪边缘，目光沉静如水。她的伙伴们早已散落在各处，尚家晚宴权贵云集，对于她们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

　　精致手包里电话振动，讯息来自草坪另一端身穿西服套装的袁卉：他在偏厅，闲杂人我已支开。

　　盛明开收起手机，环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留意自己之后，慢慢撤出草坪，离开人群。

　　偌大的三层别墅空空荡荡。按照袁卉之前给她的房屋结构图，她踮着脚尖走向右手边的偏厅。

　　说是偏厅，面积却也不小，只不过相较于主客厅，布置得更随意一些。迎面的沙发上，尚文哲半躺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盛明开停在他面前。不知是不是昨天的酒还没醒透，也或许是这世上真的没什么事值得他走心，尚文哲神色淡淡的，连个吃惊的眼神都欠奉。

　　他盯着盛明开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握住她的手指，懒洋洋说道：“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会儿。”这副萎靡劲儿，任谁也看不出，他分分钟就要走到人前宣布终身大事。

　　盛明开没说什么，顺从地坐在他身边。

　　尚文哲微微欠身，枕着手臂躺在沙发扶手上，看着盛明开笑道：“你不化妆比较好看。”

　　盛明开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笑道：“你太会哄女人了，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这句是真的。”

　　盛明开轻嗔薄怒：“我好看我自己知道，还用得着你说吗？”

　　“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是你自己，总当假的听。”

　　盛明开眼波转了转，露出几分凄凉的神色：“你都订婚了，我还当真的听，不是自己往坑里掉吗？”

　　尚文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慢慢坐起身，一向戏谑轻佻的眼神难得有了片刻深沉。盛明开坐在他手边，他一坐起来，两个人几乎面贴面。

　　尚文哲伸手搂住盛明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人之间只隔薄薄的衣衫，盛明开一口气提在胸口，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你不想让我订婚？”尚文哲低声问。嘴唇开合，贴着盛明开的耳边，气息电流一般，穿透盛明开的身体，让她不知道身体的什么部位一阵酥麻。

　　她抬起手搭在尚文哲的肩上，也在他耳边低低呼出：“我可以吗？”

　　尚文哲手上一紧，张口含住盛明开的小巧耳垂，那上面还挂着一枚钻石耳针。

　　盛明开心中默数，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尚先生？”在最恰当的时机，偏厅门口传来惊呼。

　　站在门口的袁卉，还有她身边的聂心桐，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袁卉似乎最先回过神来，看看沙发上仍然搂作一团的两个人，又看看神情从惊愕转为木然的聂心桐，试试探探地说：“聂小姐找不到手机了，我们进来找找……”

　　盛明开拍了拍尚文哲仍然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尚文哲把手收回去，重新躺倒在沙发上，对门口出现的两个人视若无睹。

　　聂心桐一言未发，转身离开。袁卉和盛明开对了一下眼神，紧追出去。

　　盛明开站起身，也朝门口走去。

　　“你对我说的话呢？是真的吗？”尚文哲问。

　　盛明开回过身：“你当假的听吧。”

　　草坪上，乐队奏起轻快的小夜曲，宾客们纷纷落座。草坪的正前方，搭起一座精致的舞台，鲜花围绕，烘托成一个耀眼夺目的岛屿。

　　尚文哲和聂心桐从两侧走上台。聂心桐穿一袭白裙，挽起的头发上别了一枚闪耀夺目的王冠。

　　“那上面镶得都是真钻石吧！”葛晓晴坐在盛明开身边大惊小怪。盛明开竖起手指，示意她声音小点儿，葛晓晴吐吐舌头，闭了嘴。

　　台上的一对新人并排站着，男的面带戏谑的笑容，不时冲台下的熟人挥挥手，女的则一直垂着头，看不出是喜是忧。司仪是从电视台请来的一位著名主持人，妙语如珠巧舌如簧地把他们说成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他说得没错，无论家世背景还是样貌气质，似乎没有比他们两人更般配了。

　　盛明开想到那一日在老船长餐厅见到聂心桐，她的角色是个服务生，虽然态度倨傲，可是明快开朗，一双眼睛时刻粘在陆远身上。此刻的陆远，是什么心情呢？她的思绪飘出去。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尚文哲平日的伙伴们在台下起哄：“文哲，跪下求婚！”这一提议得到附和，人们拍着手高喊：“求婚！求婚！”

　　尚文哲无奈地摇摇头，转到聂心桐面前，单膝跪地，举起戒指：“聂心桐，请你嫁给我。”

　　盛明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心中暗想，他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旁边有人离座，盛明开偏过头，看见许思的背影。

　　五克拉钻石在灯光下闪耀，聂心桐被那片光芒闪得一阵阵眩晕。眼前跪着的这个男人，前一刻怀里还抱着另一个女人。她想起典礼前，造型师对她说，你今天像一个真正的公主。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你知道历史上有多少公主被当作棋子吗？”

　　“喂，给个面子吧，我跪了一分钟了。”尚文哲小声说。

　　聂心桐看了看他，没有答话，而是抬起头看向台下，视线尽头，是一个面色苍白的黑衣男人，她的哥哥聂胜。她看着聂胜轻声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尚文哲皱着眉头问。

　　聂胜腾地一下站起身，他看清楚了她的口型，她说得是，我不想当棋子。

　　宾客们似乎觉出了哪里不对劲儿，渐渐安静下来。

　　聂心桐的视线回到尚文哲脸上：“我不能嫁给你。”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乐声嘎然而止，宾客面面相觑。尚文哲松了一口气似的站起身：“早说嘛，我膝盖都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