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浮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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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以往步入深夜的万籁寂静，这里每年的除夜从傍晚便开始人头攒动起来。
时音边和外祖母聊着天，边折着一旁凌乱的衣物。老人家扛不住夜，红白歌会接近尾声已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这会没聊多久就睡去。
安置好长辈，她坐回暖桌前，收拾着橘子皮，手机微乎及微的震动落在榻榻米上意外地弄出较大的响声引起她注意。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诶，橘…君？”手上的动作不自停下，她搓了搓黏糊糊的手指拿过手机打开。
『From：橘真琴』
『Sub.Re：在忙吗？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但是还是想让你看一下。』
内容忽然中断，她滑下屏幕，才发现字语之后是一张照片。
『新年抽的第一张签…今年一切顺利就好了。』
窝在暖桌旁暖呼呼的，和外头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女生看着照片，莞尔一笑。
『好厉害的大吉！我等会要不要也去抽一次呢……』
『诶？时音等会才去参拜？』
『嗯，因为要等家族聚会完才能去。』
其他长辈还在闲聊，等到收拾完桌子，时音捧着手机坐下。
『正好遇上高峰，所以基本往年都只去参拜…而且我的签运向来都是一般般。』
『没关系的，去抽吧。』
『橘君说得真有底气——』
“等等，零姐你还没好吗？”
走廊传来表弟的喊声，时音才猝然想起自己原来的打算，明明几秒前才和别人说过的行程，一下子就坐那忘光了。
匆忙穿好外衣，她急急忙忙地和家人说一声就往外门关跑去。
“诶啊，现在就来！”
“再不出来，松代婆婆的糖我全部派出去了啊。”
新买的靴子穿起来有点麻烦，她干脆坐下把靴带都一一拉松再穿，忽地放在一旁黑屏中的手机亮了起来，新邮件的标识映入眼中。
点开后第一眼是之前没来得及看的，再往下才是新的。
『诶有吗？！』
『那…如果还不够，不介意的话这个大吉的运气都借给你，所以去抽吧。』
『时音？』
心头缥缈的荡漾掠过让她下意识地按下输入，动作却又顿时滞带，被捂暖的手指离奇地僵硬起来，在倏忽间动惮不得。
莫名而来的无措羞意占据了内心，理性在冲突中落了下风，时音缩回手指竟在不知中生出干脆不回的冲动，可一瞬间回笼的理智猛地敲击神经。
——不行哟。
这样看到不回话的举动，太没礼貌了。
『现在就要出门了？那路上小心点，预祝一句，新年快乐。』
太久的沉默已然让橘真琴误会了什么，而在这样的催动下，要说什么似乎没有了那些自以为是步步为营的思虑。女生凝视着距离城市之间的那人发来的祝福，静静地敲字打着回复。
缭绕在沉浸深处中的自我周遭的那些阴影仿佛有了松动的节奏，却在顷刻间让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不知名正在慢慢上浮，晃出形态。
门外两兄弟不厌其烦又没有多少实意地催促着她，直到时音准备好走出门时，表弟却骤然顷刻没了声响，而后对着表兄怒目而视：“哥！看你说的，你哄回去！”
高大的男生烦躁地挠着一头金发，纳闷地扯下自个儿的围巾，“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啊。”
“诶？”
“诶——你个头。真是，戴上，冷的话无视彻说的不就行了？”
女生眨巴着眼睛好像才回过神来，面对着与她面貌相仿的两人注目，她的不明所以从眸中表露无遗。
无视一脸写着你什么操作的弟弟，男生用包粽大法把自家表妹包个彻底，提醒着她：“脸，红得过分了哦。”
温热的手覆上脸庞，时音垂眸在视线不及的地方轻咬着下唇……那是，比手心还高的温度。
——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话回复？
明明只需要一句普通祝福就可以完成的来往，为什么？是太急了、大脑混乱了、还是……一连的原因借口纷至而来，但是至此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于事无补。
那样的话，就遵从一下自己的心吧。
地上的一串串脚印被压境而来的漫天雪色逐渐覆盖，而后又有新的替上，循环不止。一路上拌嘴声没有停歇过，时音听着听着，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得毫无包袱。
『To：橘真琴』
『Sub.Re：你也是，新年快乐！今年也要多多指教。』
*
短暂的寒假过去后，第三学期开始，随之而来的统考和自主考试让高三的学生陷入最为纷忙的时刻。
待到落幕后，岩鸢的学生才渐渐发现，代表高三前辈的蓝色运动服，已经在操场上看不到了。
“刚才来通知，前辈们都已经回来了，说着今天就办引退式。”午休时，几个田径部的约在一起吃午餐。
“零~零~”朝仓戳着鸡蛋卷，呼唤着自己的小伙伴，小声说着其他行程，“今天引退式结束后，一起去买材料吧。”
看着朝仓一副兴奋的样子，时音终于想起某个自己对它并没什么好印象的节日要到了，她点点头，应下了。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的要冷，雪却断断续续到二月开始有了融化后又堆砌起来的迹象。
引退式耗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短，剩余的大多都是两两三三较为熟悉的凑在一边说着自己的小天地。
“秋月前辈为什么考去了北海道啊……”
“嗯？嘛，毕竟是一直以来想考的大学。
“唔——就算你这么说……”
“哎，你以前也这么乖巧就好了。”
男生忽而拍了拍朝仓的脑袋，看向从旁垂眸的时音，笑道：“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是最没意见的那个啊。”
时音抬头，挣扎着还是开声问到：“那么远的话……以后还能见到吗？”
秋月托着下颌琢磨半晌，瞥了她一眼，“想我的话考过来不就好了？反正你的偏差值那么恐怖。”说着没等到时音反应过来回复，他又撑了撑腰似乎松了一口气自圆其说，“但是，怎么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选择了一直以来的目标。”
“就是这样了，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秋月抱手昂首神情快意地盯着她，“所以，刚才的话你还会说吗？”
——不会。
时音抿着嘴，把即将出口的话吞回肚子。
你是我一直以来都尊敬着，一直以来都照顾着我的前辈，但这些的都在一旦牵扯上那方面的话题上脆不可击，冷暴力、谣言、白眼嘲笑等等零碎的片段历历在目，尖锐而又汹涌，所有不好的回忆澎湃而来。
一道又一道的涟漪拍打边岸证明着破碎的平静，可就在这方寸之间她看见了早前那搅浑着心池隐晦仍属未知的东西，正在湖中摇曳着渐渐褪去暗沉，局促之间的摸索，让她在雪融后的刺骨寒冷中，在心扉处触摸到新的温暖。
这股暖意冲击着沉淀在深处的沉疴，把盘旋在不知名处的荆棘一一斩断，让其又再脱下一层晦涩的薄纱。
她不知道那个让人不禁想去触碰的是什么，可是她遵循着它，依靠着它，拿出了改变的勇气，即使只是小小的一步。
“会的。”女生攥紧手，兢兢而视，温声细语，“因为你是前辈。”
“诶？真…不，那个……啊骗人！！”话语忽而不利索起来，秋月眨眨眼怔忪着自己听到的，“你啊，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不要动摇我啊。”
见时音在笑，他瞪了她一眼，苦笑之后仿佛有什么可以安心下来，到底还是像方才捉弄朝仓那般拍了拍她的脑袋，动作却是轻易可见的温柔：“加油时音，各个方面。”
“嗯。”她点着头，离别的酸涩融在鼻腔之中。
结果，她扔未能拨开弥漫在骤然生出的影子之间的迷雾，这种茫然无头绪的状态是时音最讨厌的，或者说是最不会应对的，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皱起眉头。
孜孜不倦地戳着还未化掉的积雪，引退式过后时音在操场边边等着朝仓边陷入沉思，因为没有戴手套把手放进口袋，围着围巾，远远看上去只有下半身在动着跳慢版踢踏舞。
但是在弄清楚之前，倒是可以想想为什么会忽而出现这种陌生却不会令她避之不及的情绪，又是什么时候……
“啊时音。”
“……橘君？”
目光不期而会，碧玉舨翠色的绿意轻而易举的在男生眸中熏染开来，时音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在口袋中找着东西拽紧。
“今天…不需要训练？”
“嗯，引退式后就可以走了，游泳部诶……”
橘真琴见她突然卡带，知道她意识到什么：“哈哈，我们部今年没有毕业生呢，啊不过和部员约好过一阵子去朋友的学校参加前辈的欢送比赛。”
“别…校？”
“嗯，去年受到了他们很多帮助。”
——去年？的确新年过去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就连自己现在穿身上的大衣也是今年的新衣，时音抓着口袋里的绒毛扭捏，纷至沓来的感觉莫名地写着压抑，她不自俯首喃喃道：“嗯——关系很好呢。”
“嗯？嘛这个……”橘真琴听着她直白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却在过后低缓了声音：“来年的话，就到我们了。”
时音一顿，抬首所见属于男生的轮廓隐约在远处灰蒙的景色中，直到清脆而细小的声音传出，不知何时握在掌心搁手的纸块蓦地把仿若闻到同类争相而出的焦虑全部剔除，然后显现出来的正裸露着她竟不喜现在这氛围，确切的应是她不喜欢露出那种表情的橘真琴的念头。
不知不觉生出的想法让她很是诧异，可话语先于想法，待橘真琴反应不及表露，她却如负释重。
“橘君，这。”捂暖的手足以抵挡冰冷，她摊手把里头的东西递给他看：“是橘君的功劳哦。”
“诶，怎么会？！”橘真琴诧异过后，看着签纸哭笑不得纠正她：“这是你自己抽的吧。”
“老实说，长这么大我抽签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吉签就可想而知了。”拉开签纸递到脸旁，时音喜上眉梢：“所以不是橘君的话，我是不会想着去抽的。”
毕竟以往要迁就表哥的女朋友跨区跑去那些热门神社，今年因着自己快要升高三得到照顾而改道……虽然表哥已经跟她悄悄话过，神社隔壁那学校流传着凡是在那祈求考上它们那的都是在立flag的说法，但向来被自家女朋友压一头的男生选择了拉上嘴巴的拉链。
表哥睇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眼神记忆犹新，时音啼笑皆非：“今年改去吉田神社真的太好了。”
“诶，这附近有吉田神社？”橘真琴疑惑。
“不是在岩鸢，在左京。”时音笑着解释道：“新年我大多都是回外祖那边过的。”
橘真琴恍然大悟，埋头在脑海里搜索着左京的信息；时音瞄了一眼男生，显然已经没有方才不经意间露出的忐忑，合上手捧着签呵气舒缓着冷意，低声祈愿着：“今年一切顺利就好了。”
眉目间尽是含蓄的和煦，呼出的白雾迷惑不了绛色的脸庞，熠熠生辉的双眸在少女笑容之间弯起，橘真琴怔忪后无声地咧开嘴笑了：“没关系的，是你的话一定可以。”
“所以为什么每次橘君都说得那么有底气？”
“有吗？”和时音好笑的发问一起，连同他的回答都似曾相识，橘真琴愣了愣哈哈一笑：“因为我相信你啊，认真细心的人都会更有底气，你……”
“零——可以走咯！”
“啊，就来。”朝仓在那头喊着她，只是在时音转头应声的时候，被打断了的橘真琴似乎看到了远处的女生对他挑了挑眉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模样，眉头不禁抽搐了一下。
“那……”时音回过头来没发现两人的小九九，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好似想到什么，腼腆着跟他道别。
橘真琴一顿而后，点点头，“嗯，明天见。”
“走吧。”朝仓蹦蹦跳跳搂住走过来的时音胳膊下定主意：“顺便把晚饭的材料也买了。”
“诶？！晚饭？”时音错愕地瞅着女生嘟着嘴，向她撒着娇似的：“什么哟，不行吗？？”
瘫着脸盯着搞怪中的好友，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失笑，好脾气状摆了摆手：“是是，你开心就好。”
“嘻嘻——”说着朝对面瞥了一眼，朝仓得意地摆动着脖子一副揶揄的模样。
橘真琴站在原地沉默，然后一脸无奈地会错了意。
——果然，我……这是被微妙地宣誓主权了吗……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09.浮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