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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天地之大何处安?药童亦或是棋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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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大长老一双似是能看透一切的眼在将佴诺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摇了摇头,便拂袖而去了。
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却是直接给判了刑,“真的,可惜了。”二长老和三长老也随了大长老离去,走前也只是这句,“可惜了。”
可惜了?为什么?什么意思?
“罗蓝,你私通外交害洛家蒙受重大损失,你可认罪!”
佴诺蓝瞳孔骤然一缩,这般的罪状,他认不起!
幸得罗清文提前告知佴诺蓝失声一事,因此在佴诺蓝面前特意摆了一张小几,上面备了笔墨纸砚,佴诺蓝提笔只写了一字,“冤”。
“冤?没关系,你就在这好好抄宗规,何时觉得不冤了,何时再说。”四长老似是并不急着要他认了罪,而更像是在等着什么。“此案,由你,全权负责。”指了罗清文便做了甩手掌柜。
佴诺蓝也不喜欢自虐,自然,没什么去上赶着找虐的必要,乖乖的跪抄家法宗规,耗着呗!
但这一耗,没想到居然耗了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的熬了三天,佴诺蓝除了精神濒临崩溃身子也处在崩溃边缘,笔下的字也开始七扭八歪乱七八糟,不过,监刑的人可不管他怎么样,抄的不好,撕了重抄,每当他要倒下身上就会多上一条血口,这般竟也是撑了下来。
“噗通——”这次,倒下,任身上的伤口如何增添就是再醒不过来,监刑者见状只得去汇报全权负责此时的罗清文。
“泼醒。”一盆又一盆带着冰碴的水泼下,只看了佴诺蓝的脸愈发青白,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换辣椒水。”
一向下手狠毒的刑手都不禁颤了一下,这……要是多大的仇怨,多深恶的罪行,才能让人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当家的……”
“要不你替他?”
毫不犹豫的,一盆红漆漆的辣椒水悉数浇在佴诺蓝的身上,伤口宛若受到腐蚀一般,那火辣辣的痛迅速蔓延,然后通过神经传到大脑,终,还是醒了的。
意识在慢慢回归,从细末的神经开始,佴诺蓝仔细的品味了一遍,“什么叫痛”。
“醒了?好,给你们三天时间,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签字画押。”
事情……什么事情?来龙去脉……自己知道什么?自己要说什么?你们又想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们再怎么问结果都一样啊!我不知道又如何说,如何招供?
记不清第几次昏迷再清醒,只是,好累……
暗无天日……
似乎他们又说了什么?说了什么?没听清……
自己就像是一个破败的容器一般,装了水,再漏出去……一天天的用着各种药物维持性命,又一天天备受折磨……这般……还不若死了痛快!
自杀的念头就像得了水的种子,疯狂的扎根发芽,疯一般的狂长……
可是……好不甘心啊!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当家的……饶是我们用尽办法也没能撬开他的嘴。”
“罢,你们出去,我和他聊聊。”
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后,身上突然一暖,而感受到温暖后的佴诺蓝条件反射的睁了眼。
“我们谈谈吧。”
你说,我听便是。
“我要洛家。”
嗯。
“所以洛家所有的顺位继承人都不能留。”
虎毒尚不食子,你却……心够狠。
“但是小柔是意外,小婉也是,你也是。”
……
“小柔本就该是我的人,但是她却跟了佴安和!我恨,所以我夺回了她,但是她变了,是啊,她早已为人妻,我夺得回她的人,却夺不回她的感情。”
……
“但是我不恨她,我依旧爱她,愿意等她醒来。”
你想讲些什么?
“无进了洛家禁地,好像带走了什么,洛家想以失职罪治我,但……人却是你带来的。”
所以要我背这个黑锅顶罪咯?
连眼都不愿再睁,只是微合着眼,享受着这最后的一点温暖和片刻的惬意。
“我会照顾好小婉。”
她是你的女儿,你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她经过你的血液改造体质后,铸就了寒体。”
可是我却废了。
“言至于此……”
“罗蓝懂了。”
佴诺蓝轻轻在罗清文掌心写完,就觉了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完全的嵌入了墙内。
从脊椎开始,痛楚感一分一分的爬了上来,最后,大脑内只得一个字“痛”。
内外勾结是大罪,即便他是个孩子……
“你也默过宗规家法,这内外勾结是个什么罪你也知道……当处凌迟,但念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折半,赐梳洗。”
横竖一死,何必这样折磨我?
“来吧!”常年在这地牢的刑手,开了地牢的门,给他戴上沉重的锁链,也不管他走不走得动,粗鲁的拽着链子。
可是,真的好沉,连日的虚耗让佴诺蓝根本没有迈步的力气,只得任他拖着……一路拖直人前。
蓬头垢面,面色惨白,瘦瘦小小的身子掩在破烂的囚衣下,让人看着便不忍。
“动手。”
早已滚在锅中的沸水依旧翻滚,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破烂的囚衣被剥下,一具刑伤交杂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这……哪是人的躯体?!
滚水浇下,看不到他眼中的惧色,只看得,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
滚水一遍一遍的浇过,身上的泡早已爆裂,佴诺蓝早已疼痛的不能自己。
“够了!”许是看不下去,又许是良心发现,亦或是做戏……总之,罗清文站了出来,叫了停。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看一个孩子受刑,他们还是做不到平静的围观,至少良知未泯。
“把他泡到酒缸里,扔到外面,自生自灭吧。”罗清文说完,飞一般的逃跑了,他,看不下去。
酒液冰凉,伤口灼痛,人,已不甚清明。
满天的大雪和紧闭的洛家大门,是他最后的记忆,是了,他……再醒来,记不得这些了。
“你醒了?”暖暖的气息,沁脾的香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脑中……是一片空白。
“嗯……你……是?”舌头似乎不太听话,说起话来竟和婴儿学语一般。
“我是你师父,我叫无。”爱怜的轻抚佴诺蓝的头,就和所有疼爱徒弟的师父一样,眼里写着无尽的疼惜。“蓝儿不怕,一切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
“你生了一场大病,伤了脑子,忘了许多事,所以,不要想了,你只要记得,我是你师父就好了。”
“师父……”从大脑里仔细搜索了一圈,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自己知道什么人又不记得什么人,似乎对所有人都有印象,又似乎谁也不记得。
“还记得自己是谁么?”端了粥,轻轻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佴诺蓝……”双眼发直,似乎,他记得一抹灰色的身影,只不过……那是个老者,不!对!!就是这个脸,凤眼狭长,眸里写满了对自己的宠溺,想起来了!
“师父……”柔柔的,全身心似乎都放松了下来,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天色将晚,无里里外外的进出了数次,似有些坐立难安。最后一次出来竟是到了竹林挑了根细竹,去了枝叶,然后拎着细竹进了屋。
把细竹放在桌上,重重的坐下,喝了口茶——噗!全喷了出来。果然,心浮气躁泡的茶不怎么好喝,泄愤一般,连杯带盖的掷到地上,伴着一声脆响,那个小东西终于回来了,本是跟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挺开心,却被自己这杯子掷的吓得呆住了,一条没跨进来的腿,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愣着干什么?滚进来!”一声怒喝,吓得佴诺蓝忍不住收回了踏入屋内的脚,后退了两步,还是苦着小脸进了屋,但是却脚下不知怎的,一交错把自己绊倒了,本以为自己要摔伤,却不想,自己被一把抱住,“笨蛋!”一巴掌扇在他的屁股上,让他站好,指着墙角,“扎马步还是三角倒立自己选一个。”
“都不选行不行……”
“那就两个都选!”无显然是被他气的不轻。“面壁思过!”
佴诺蓝小嘴一撇,乖乖到墙角扎马步。
佴诺蓝年龄尚小,生命力又强,恢复的很快,短短一年就恢复了个七七八,但无不准备只是让他恢复那么简单,各种内服外用的药给灌了一堆,一年时间堪堪养回些基础,但,导致了佴诺蓝现在看见药就想吐,这不,今天的药被他一个不注意都浇了花!浇花就浇花吧!这货居然直接拎了个篮子跑后山采药去了,采药就算了,非磨到了天色黑透了才回来。而且,正值夏季,多野兽出没,就他那小身板都不一定够给人家野兽塞牙缝的!这般……稍消退的火竟又起来了。
今天,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咕噜噜——”扎了一个时辰马步的佴诺蓝被无一句“换姿势”彻底打入“谷底”。
再不敢耍小动作,乖乖的小心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可是……好饿啊……
“反省出什么了?”无拿起桌上的细竹,抱着双臂慢慢“审”着。
“师父,我错了。”
“啪——”一下甩在他的大腿上,这小东西疼的手一抖差点摔下来。
“师父,我错了——”
又赏了他一下。
“师父,我真的错了——”小东西都要哭了,都说了我错了,怎么还打?
这次赏了他两下。
小东西脑子里似乎有某根弦突然以正确的方式搭了起来。“诺蓝下次不敢用药浇花了。”
嘿!赌对了!这次没挨打。
“诺蓝下次出去一定和师父报备。”
“嗯!”重重的应声,吓得佴诺蓝以为又要挨打。“还有?”
“诺蓝下次一定早归!”两只爪子都在颤抖,师父啊,您审完了么?诺蓝……诺蓝要……“噗通——”支撑不住了……
一个跟头栽倒,不过好在自己下意识的保护头部和颈部而没让自己受伤。
“起来。”无搬了把椅子过来。
佴诺蓝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到无身前站定。
“跪上去。”
依言照做。
无把他往前一推,正好某个部位就卡在椅背上,佴诺蓝小脸一红,想耍赖,却被无一棍子抽老实了。
身后一凉,小脸儿更红,就似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两口。
“30下,可冤枉了你?”
小头摇成了拨浪鼓,师父,要打就打……别……别说了……
可是真当棍子落下……
“唔唔……疼……”一下就把小东西疼的躲,说什么都不要挨了。
无好气又好笑,摁了他的腰,一下不饶一下的追打。
“师父……疼……别……别打了。”小腿乱蹬,险些把自己给弄到地上去。
“不疼打你干嘛?”
呜呜~(>_<)~师父,诺蓝错了,诺蓝下次再也不敢了,诺蓝乖乖的,诺蓝疼……
“刚挨了8下就受不了了?”无板了脸,“刚刚问你30下冤不冤,你说不冤,现在怎么又挨不得了?嗯?”
最后一个字的反问吓得佴诺蓝全身都哆嗦了一下,“诺蓝……诺蓝……”语无伦次的小东西都要哭了。
“翻倍!”
呜呜……
“老实呆着!要不然再翻一番!”
不要不要!诺蓝乖!
小东西赶紧呆好,似是为了显示自己听话,臀部还往上拱了拱。
竹棍落得不如刚才急,却是有着节奏,一下一下,等他刚消化了,便又是一下。慢慢磨着他。
“师父……”软软的……
哎……扔了竹棍,抱了他回床上。“罢了,再有下次,绝不轻饶!”故作凶狠,心里却是无奈。
“不会了。”小东西在怀里蹭了蹭。他很乖,一直都很乖,不是么?
夜,黑得清冷,黑得寂静,无给佴诺蓝又压了压被角,而后离开。
顺了一条佴诺蓝不知道的小路慢慢走着,这里,只有他能来。
这不过是个洞穴,但奇寒无比,寒气似是挥之不去一般,将人包裹,幽幽森森的,好冷。
往内行至一半,是一个大门,石门上刻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字符图腾,只见无割了手腕,鲜血喷洒在门上后,石门就像在蠕动着一般,慢慢的,吸光门上的血,缓缓打开……
没有太久,石门自行闭合,过了两个时辰后,石门再度打开,而他的眸也似乎更加深邃看不透了。
天未亮,无看了看熟睡的佴诺蓝……“怎么又踹被了?”
似回应般,小家伙动了动,砸吧了一下嘴,又沉沉的睡去。
“真不老实。”给他盖好被子,去准备早饭和药。
药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