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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恻隐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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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得太用力,小白都快透不过气来,又不好扰了吴莫楠的兴致,只好脑袋里想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窘迫。
王启怎么样了?那么多黑衣人攻击,他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有没有人好好照料?
“你在想什么?!”头上传来吴莫楠略带怒气的声音。
小白醒过神:“啊?”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次问吴莫楠,“王启到底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吴莫楠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怎么?我吻得还不够?”说着,又将嘴再凑过来。
小白无奈,一个躲闪,然后严肃地说道:“毕竟王启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关心他一下是很正当的,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啊。”
“我从来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吴莫楠手指在小白的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很快在她白皙的额头上印上了一抹红色。
小白吃痛地捂住额头。
吴莫楠知自己下手重了,忙悔不迭要扳过她的额头查看,见真的有些红了,心疼地将她往怀中一搂:“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是我心胸狭窄,听不得你提起王启,见不得你关心他的模样。”
哭笑不得的神色在小白脸上蔓延:“这你也要吃醋?我只是关心下救命恩人而已。”
“好好好。”吴莫楠连说三个好,然后捧起小白的脸,“王启受了点轻伤,无碍,他被人送到将军府,由夫人好生照料去了。”“夫人”二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小白白了他一眼,果真心胸狭窄得很,怎么以前没有发现?
两人正打情骂俏,哈达派人过来安排吴莫楠休息。吴莫楠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
……
翌日阳光尚好,小白起床后,迫不及待去找吴莫楠。却听人说,吴莫楠正在哈达的帐篷里说话。
小白从吴莫楠的帐篷走出来,看向不远处哈达的帐篷。偌大的白色帐篷在阳光下纯净得耀眼,顶端那根长旗笔直屹立,威风凛凛。小白深深地吸了几口青草味的空气,走近这座白色帐篷。
帐篷前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轻卷着雪白的门帘,门前青绿的小草微微低头,对小白的到来表示恭敬。
哈达的声音从里清晰地透出来:“该如何处置魏王?是将他交给周国皇上,告发他的罪行,还是?”
过了很久才听吴莫楠说道:“交给皇上,他只有死路一条,可他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想赶尽杀绝。”
“傻孩子。”哈达呵呵一笑,道,“你以为他为什么留你的性命,养着你直到如今?是你母亲以命相威胁求来的!如今他为了皇位,早就不将你母子的命放在心上,你为何还对他仁慈?”
“可我不想做无情无义之人。”
“那你说怎么办?”
帐篷里陷入一阵沉默,小白抬头看看天上,几只孤雁飞过,形单影只的孤寂在她心里落下丝丝漩涡。风在耳畔轻轻地吹着,却怎么也吹不散心中难言的凄楚。她有些心疼吴莫楠,亦如当初为自己伤逝感怀。亲情陷入这种局面,总叫人心中不是滋味。
小白掀开帘子走进去,见吴莫楠坐在右边的小几旁垂首在思考,哈达脸上已有一丝不耐烦,她忙堆了笑脸,走到哈达面前:“舅舅,何必这么急?魏王已然是阶下囚,还怕横生枝节吗?”
哈达皱着眉说道:“魏王不是一个无名小卒,杀之留之,也不是我等随意拍板做决定,唯一可靠的方法,就是将他交给周国皇上处置,这样我们还可以邀功,得些好处。”
小白心中一阵冷笑,这就是亲舅舅,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不曾想如果将魏王交给皇上,那她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也要被置于危险的境地了?
“可是舅舅我的身份岂不是要暴露了?”
小白的目光牢牢盯着哈达,想从哈达脸上看到些许对亲人的顾虑和怜悯,只可惜他失望了。
哈达眼睛里流露着满满的算计:“你就待在我这里,就算皇上知道了你的存在,也拿你无可奈何。”
他的真实意图小白其实很清楚,将小白救回来,姐姐静妃感激,皇上忌惮,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将魏王交出去,随皇上任意处置,他的利益根本丝毫不受影响。
小白看向吴莫楠,只见他眉头深锁,双目直直地盯着地面,她知道他在思索良策,便也不急于打断他,只坐到他的对面,盯着小几上丰盛的果盘发呆。
吴莫楠站起来:“我先去会会魏王。”小白跟了上去。
……
哈达的营地在草原,所谓的大牢只是一个更为坚固的黑色帐篷而已,里面装扮简陋,却也不是很寒酸,床、桌、垫子一应俱全,桌上还摆着几个精致的果盘。
魏王面色苍白,闭了眼睛躺在床上,连平日威严的胡子也失了神气,两只胳膊上印着鲜红的血迹,无力地垂在两侧。
吴莫楠默默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流淌着丝丝哀伤。
察觉到有人靠近,魏王睁开了眼睛,平日里狷狂的大眼如浩瀚的水面,无边无际,里面似乎装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装。
良久,他才沙哑着喉咙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我来只是问你一句话。”吴莫楠叹了口气,说道。
魏王闭上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你到底爱不爱我母亲?”
魏王又睁开了眼睛,露出诧异的神色,此景此情,问这句话不是太突兀了么?却只听吴莫楠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爱的,就算她没能忠于你,你仍然给了她王妃的身份,仍然迫于她的压力留下我的性命,将我抚养长大。”
“……”魏王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开口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吴莫楠隐忍的怒气一触而发:“那你说什么才是有意义?根本不属于你的皇位?还是以乱臣贼子的身份被后人耻笑?”他按住额头,用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若爱她,就应该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终日惶恐不安。”他一想到母亲住进听涛轩时露出难得的笑容,心就一阵刺痛,母亲要求的其实并不多,只是一段平静安稳的岁月而已,仅此而已。
晶莹的光芒在魏王平静的眸子里闪现,他喃喃道:“可这个皇位本应该属于我呢?太不甘心!”
“皇位?”吴莫楠摇了摇头,说道:“你是说万人觊觎的皇位?浸透了鲜血的皇位?只有残酷冰冷尔虞我诈没有丝毫亲情的皇位?”他一连串的反问直逼魏王。
魏王沉默,他从未想过这些,只是偏执地陷入不甘心的魔圈,为此舍弃自身本有的地位财富,舍弃亲人的关怀,舍弃人生那些平淡而珍贵的美好,一头奔向那冰冷的皇位,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说说,那皇位到底有什么好?”吴莫楠再一次逼问他,“或者你有没有想过,皇位不仅是荣耀财富,更是责任,是保护周国百姓安居乐业的责任!皇上登基已经有好几年,百姓们不说生活多么富裕,至少无忧无虑,你这样若闹开了,烽烟四起,党派割据,百姓们将何处安身?”
作为吴莫楠名义上的父亲,魏王其实甚少管教这个儿子,一直处于听之任之的放养状态,今日却听吴莫楠颠倒身份的一阵教训,面上虽然表现得不服气,心中却在认真琢磨吴莫楠的这些话。
这些年,他为了争夺皇位,已经忽略了太多。三年前母亲去世,他却因为在太傅的生日宴上醉得不省人事,而错过了与母亲的最后告别。吴莫楠不是自己亲生,没得到多少父爱,自己的亲生儿子吴莫熙又何尝得到过?每次见面的场景,并不是寻常百姓家承欢膝下的悠然,却是逼迫背诗词的冷酷慑人。
可是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换来了什么?既然王启出现在关押小白的寺庙,说明皇上已经知道他的算盘,而哈达和吴莫楠也已插手进来,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或者说,他已经开始被排挤在游戏之外,离那个黄金宝座越来越远。
他颓然地垂下了头,嘴上却仍然硬邦邦地说道:“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莫楠无奈地摇摇头,权力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将人心咬啮得千疮百孔!
一直站在他身边不发一言的小白说话了:“关于先帝的秘密,我已经和您说了很多次,根本不在我身上,或者这是居心不良之人震慑当今圣上的一种手段,其实根本是子虚乌有,请您不要再执着于此了。”
魏王看向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寂灭,如黑暗中的蜡烛,被冷风突然吹灭,无边的漆黑笼罩下来。他透过窗户茫然地看向外面,阳光明亮刺眼,黑色的帐篷布料被稀释成透明,纵然再想装睡也不成了,是时候梦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