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荷香》楚舒月

118、第 118 章

　　第118章
　　勾践一入宫就直接来到夫差灵堂，灵堂外已经按照张副官的要求撤去了士兵把守，改由张副官和林侍从陪同荷香，见勾践前来，张副官正欲开口，勾践对他摆摆手，两人退下，戴宝见状，也退下，空旷的灵堂里只剩荷香一人，勾践迈步走进去。
　　听见脚步声，荷香并未回头，还是如泥塑般静静跪立于灵前，勾践上前点了一炷香，祭拜夫差，勾践低声说道：“夫差兄，我来看你了。”
　　荷香这才注意到来人是勾践，荷香叹了一口气，勾践对荷香说道：“一切已成定局，你就节哀吧。”
　　荷香说道：“不知越王来此祭拜大王可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勾践避而不答，只说道：“怎么如此冷清，就你一人在此守灵？”
　　荷香说道：“祭奠亡人，心诚即可，人多人少又有何差别，再说大王生前待我甚好，在这人神分离之刻，我来陪他，他自然也是愿意的，人多了，反倒惹他心烦。”
　　勾践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重情重义，这一点我自愧不如，我今天来此就是想和你商量如何办夫差的丧事。”
　　荷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宜妃替大王谢过越王，既然要办，自然是国葬，请越王允许我把大王先前的妃子都聚齐了，再一同商议如何？”
　　勾践说道：“祝妃昨晚冒充宫女想要逃出宫外，被我方士兵捉住，请问该如何处置？”
　　荷香说：“先把她带过来吧！让其他后妃也一同前来。”
　　勾践传令下去，少顷，祝妃被带上来，只见她一身宫女打扮，神色慌张，一见荷香，扑通一声跪倒，嘴里嚷嚷着：“我不想殉葬，我不想白白送死，求求你，宜妃娘娘，放我一条生路吧！”
　　荷香强忍住怒火说道：“你贵为后妃，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能自取其辱假扮宫女出逃呢？况且大王生前待你不薄，他尸骨未寒，你怎能弃他不顾呢？”
　　祝妃越发不顾体统，说道：“我不要做他的妃子，再说他现在已经死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
　　正在说话间，良妃和齐妃早已听闻宜妃要主持大王葬礼，见士兵不再阻拦，便纷纷赶了过来。两人听到祝妃的话，都十分生气。
　　荷香说道：“祝妃失德，谁来掌嘴？”齐妃上前说道：“娘娘，让奴婢来！”说完上前“啪啪”抽了她两个耳光。打得祝妃“嗷嗷”大叫，祝妃骂道：“小娼妇，敢打我，你们等着瞧吧，你们一个个都得在这儿等死，老娘我不奉陪了，放我出宫，放我出宫！”
　　荷香说道：“既然你这么不想做大王的妃子而甘心做个宫女，好，我今日就成全你，祝妃听命，即日起革去妃嫔品级，交出令牌，贬为宫女，逐出宫外！”齐妃上前掏出她的令牌，良妃和齐妃两人驾着她拖至门口，扔到地上，说道：“滚！”祝妃“呸”了一声，爬起来转身就走，士兵见勾践不语，便不阻拦，随她仓皇而去。
　　荷香说道：“良妃，宫中姐妹数你年纪最大，大王葬礼该如何安排，还请您明示！”
　　良妃和齐妃一同跪下，良妃说道：“宜妃娘娘，我虽然虚长你几岁，可论辈分、论品级都在娘娘您之下，自古尊卑有别，在此非常之际，还请娘娘万万不要推脱，再说，大王生前最是疼爱娘娘，这时大家众所周知的事实，大王临死前也是一直跟娘娘您在一起，应该把所有的事都托付给娘娘您了，娘娘，我们二人愿当您奴婢，做牛做马，听您差遣，一切宫中事务全凭娘娘做主！”
　　荷香见二人说得真切，况且此事再也拖沓不得，只能自己勉为其难了，便说道：“二位娘娘快快请起，大家姐妹一场，到最后说什么也要齐心协力送大王最后一程，才不负大王往日待我们的恩情，荷香不才，愿担此重任，如若有办事不周之处，全是荷香一人之责，与他人无关，大王在天之灵若定要怪罪，就请只降罪荷香一人吧！”
　　齐妃良妃听到此话，哪里还忍得住悲伤，顿时扑倒在夫差灵前哭的呜呜不已，荷香见两人除了哭，一应事务全然不晓，只得自己止住悲伤，站起身对勾践说道：“越王，此处嘈杂，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了灵堂，顺着花园来到一处凉亭，两人坐定，荷香说道：“越王此番进宫，不知有何打算？”
　　勾践回想起五年前最后一次在宫中见她时的情景，不禁百感交集，五年一晃而过，每日梦醒时分在心头萦绕的无非都是她的身影，而今两人近在咫尺，却恍然如隔世，除了疏远还是疏远，往日的亲密和情谊已经烟消云散，荡然无存，勾践默默地望着荷香，不知从何说起。荷香也望着他，这个一度让自己着迷的人，这个用冷漠和无情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岁月把他英俊的额头雕刻得更加俊朗，可自己的心却早已被岁月填满，再也找不出一丝缝隙来留给他。
　　勾践问道：“夫差身边是有一个侍从叫玲珑是吗？”
　　荷香见他突然提到此人，有些不解，说道：“没错，可是大王走后就再没见过他了，怎么他也逃出宫外被士兵抓住了？”
　　勾践一摇头，说道：“不是，是他主动投靠我们，说他手里掌控着宫廷财富的秘密。”
　　荷香冷冷一笑，说道：“原来他想卖主求荣，不过，这也是白搭，大王怎么会把宫廷的财富交给他呢。”
　　勾践盯着荷香问道：“那么，你认为夫差会交给谁呢？”
　　荷香心中恍然大悟，说什么找她商量夫差的葬礼，原来惦记着夫差的财富才是勾践此行的真实目的，荷香在心里暗自嘲弄自己，到现在还对勾践痴心妄想，自己真是一个傻子！
　　荷香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思量着，许久，她睁开眼睛，说道：“越王，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勾践暗暗吃了一惊，隐约猜到她要说些什么，心里突突跳动了两下，强压住兴奋，说道：“什么交易？”
　　荷香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约法三章，你能做到，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何？”
　　勾践说道：“说来听听。”
　　荷香说道：“第一，请越王可怜吴都百姓，不要屠城，不要扰民。第二，也不要虐杀俘虏，拖欠守城战士半年的军饷要全部补上，并抚恤亡者。第三，大王的葬礼可以从简，但要按国葬进行，宫中的侍从、宫女、嫔妃请越王善待。如果这三条越王都能做到，那么大王葬礼结束后，越王您就可以得到大王生前所有积攒的宫廷财富。”
　　勾践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的条件都说完了？”
　　荷香点点头，勾践说道：“我答应你，可是要我如何相信你能兑现承诺呢。”勾践似乎不能完全相信她竟然掌管着夫差的一切。
　　“我会让你看到，待我把拖欠士兵的军饷和阵亡的抚恤发放完毕后，我会交出一部分财富，而等大王丧事办完后，我会把整个宫廷全部交给你，这样你信了吗？”
　　勾践点点头，荷香的安排不由他不信，但是他更佩服的是她的胆识和气魄，她拿着原本早晚就会落入他的囊中之物和他做了一笔天大的交易，她最大程度地保全了吴都的百姓，这也许才是夫差这笔惊天巨财的真正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