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出沧沧凉凉》Aug_十三

22、chapter 22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开始下雪了，大朵大朵的白色雪花充斥了一整个天地，洋洋洒洒的。
　　郑安安裹紧大衣，又替李岸拉上黑色羽绒服的拉链。雪花很快的染白了两个人的头发，李岸烦躁的甩了甩头，牵起她的手往家走。
　　走到巷子口，地上已经积了疏松的一层白雪，隔壁几家的小孩儿追逐着放炮，打雪仗。
　　郑安安正兴致勃勃的向李岸泄露着隋亦和符号的“奸情”，脚边忽然“嘭”的好大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扑进李岸怀里。
　　远处拿着好几盒擦炮的一伙儿小孩儿得意洋洋的瞅了眼他们，然后欢声笑语的跑开。
　　“出息！”李岸鄙夷的瞟了怀里的人一眼去，轻手推开她。
　　郑安安眨巴了好几下大眼睛，不满的瞪了那人一眼，“李岸，你忒没情趣了，这多好的机会呀，你亲我我肯定不推开你。”
　　一手提着大包塑料袋，一手插在裤兜里的男孩儿已走远几步，听到身后为他深感遗憾的声音，忍不住弯了嘴角，头也不回的戏谑道：“平时你推过吗？”
　　听闻，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目光哀怨刀子似的直刺前方那一抹颀长的背影，挪着小碎步跟着他走。
　　他取钥匙开门的时候，她眼神瞄到了别家门口摆得长溜溜一条的大红鞭炮，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扯他的袖口，“咱们没买鞭炮！”
　　钥匙已经扭动完毕，他却不急着推门而入，微微侧头垂眸看着她拉着他衣角的手，低声说：“郑安安。”
　　“嗯？”
　　“给你个推开我的机会。”
　　“嗯？······唔。”
　　被白雪照得银亮的天地间，他英挺的眉眼在她的漆黑发亮的瞳孔中无限放大，熟悉的清香温热自他的唇齿传入她的口中。冰凉的手从袖口下滑，落入他同样零温度但却宽大白皙的掌中，十指交叉，缠绵纠缠。
　　远处有心急的小孩儿举着烟花棒，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高高举起，边跑边叫。
　　烟火星辰为证，她果然没出息，推不开他。
　　吃完饺子，两个人窝在沙发里，裹着一床被子看春晚。郑安安被小品逗得嘻嘻哈哈，李岸好几次嫌弃得想把她踹出被窝，都被她牛皮糖似的死抱住腰肢不放。
　　在又一次被她强行扑倒后，敲门声传来。
　　李岸起身去开门，郑安安狐疑的裹紧被子只露出脑袋，紧盯着那扇门，这个时候会是谁？
　　“Happy new year！”
　　符号和隋亦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羽绒服笑若桃花的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各种大包小包。
　　郑安安兴奋地一跃而起，边说“你们怎么会来？”边去翻他们带来的东西。
　　各种吃的各种喝的，简直乱花渐欲迷人眼，她笑嘻嘻的眯眼打量那两个顶了一头风雪进来的人。
　　“呦，情侣装！”
　　隋亦微微红了脸，却被身边一脸傲娇得男生大臂揽住，“羡慕嫉妒恨吧！”符号扬着脸，得意洋洋的说。
　　被呛声的某人幽怨的瞪他一眼，抱着吃的喝的跑回客厅。
　　“隋亦，你没回家？”咬开一包薯条，郑安安看向正在男朋友的伺候下脱羽绒服的女孩儿。隋亦家在日初周边的一个小镇，坐大巴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今天来我奶奶家团年。”
　　看了会儿春晚，符号提议打牌，郑安安积极响应，李岸兴致缺缺，正好斗地主只需三个人，他便在旁看电视，偶尔歪头瞟一眼郑安安的牌。
　　郑安安自诩聪明伶俐，奈何牌风不顺，几把牌摸下来，愣是没见过鬼牌的样子，额头上已是被符号弹得一片红。旁边英俊的男孩儿终于看不下去，嫌弃的夺过她手里的牌，将她挤到一边。
　　“替我报仇！”她脑袋磕在他肩头，愤愤地盯了对面一脸贼笑的男孩儿。
　　果然李岸出马，一个顶俩。
　　不一会儿，符号得意洋洋的脸就垮了下来。李岸一赢，郑安安就猴急的摩拳擦掌，直朝着他天庭饱满的额头而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磨刀霍霍向猪羊。
　　隋亦被逗得咯咯笑，挨了刀的“猪羊”不满的瞪着她，长臂一伸，把她的脖子圈住，“媳妇儿，你忒不厚道，老公被人欺负还这么高兴！”
　　隋亦也不知是被他胳膊夹的，还是被他没脸没皮的话臊的，漂亮的脸蛋一片通红，手不停的往他腰间掐。
　　郑安安瞧着他们的亲密样，心里募地蹿腾起一股子酸味，他们才在一起多久，就“媳妇儿媳妇儿”的叫了。她跟了李岸快一年了，那冰男还是张口闭口连名带姓的叫她。
　　李岸去厨房倒水，她于是屁颠屁颠的跟过去。
　　“干嘛？”他淡淡的瞟她一眼。
　　她也不看他，没事人似的拉开冰箱，对还在客厅里腻歪的两个人一阵挖苦，“符号太不要脸了，才跟人家姑娘在一起几天啊，就媳妇儿老公的叫。”
　　“我看人家姑娘被叫得挺高兴。”他接好了水，端着杯子，大长腿交叠斜倚在橱柜上，好整以暇的盯着她黑发浓密的后脑勺。
　　“隋亦那笨蛋没脑子，姑娘家的都不懂矜持！”冰箱里的东西被她翻来覆去的拨拉，也不见她要拿出来什么。
　　“郑安安。”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潮热的气息，她兀的回身，他长臂一伸将她框在了手臂与冰箱门之间。
　　他俊焯的面孔压低，挺拔的鼻梁已轻触上她微凉的鼻尖，脑后冰箱的寒气汨汨流泻着。
　　明明已经亲过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他靠近，她还是会止不住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当他的唇距离她的只有0.01公分，他深耀闪烁的眸子里满是她紧闭轻颤的睫毛，嘴角一弯，划过一抹戏谑。
　　“姑娘家的都不懂矜持！”
　　期盼中的吻没有来，额头反叫人一点，睁开眼睛，他已神速的端起水杯朝外走去，丢下一句清清淡淡的调侃。
　　郑安安郁结了！
　　临近十二点，满世界充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电视里，春晚舞台上热热闹闹的挤了一堆人，欢天喜地的倒计时着。
　　隋亦和郑安安趴在窗台，翘首看满天此起彼伏绽放的绚丽烟花。窗前，不时有小孩子大呼小叫的奔跑而过。
　　两个女孩儿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年轻的脸颊上扬着比烟花还绚烂的笑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零点钟声敲响的一刻，天地间一阵轰鸣，她们开心的呼道恭喜。符号乐呵呵的跑过来，从后圈住隋亦，大呼新年快乐。
　　郑安安又羡慕嫉妒恨了，她愤愤地回头瞅正在接电话的李岸，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他完全无视她！
　　“媳妇儿，有啥新年愿望不？”符号腻歪歪的问怀里的姑娘。
　　隋亦不假思索的说：“希望世界和平算不？”
　　郑安安哈哈大笑，双臂做出超人经典pose，“符号，快套个红内裤，去保卫世界和平！”符号怔愣过后，大窘。
　　“安安，你呢？”隋亦笑着问。
　　“她祈祷能考上北大就行了。”
　　打完电话的人走过来，抢先回答道。郑安安嘴一撇，这大过年的就不能给人个好！
　　“那李岸你怎么办？怎么参加高考？”隋亦微微推开符号，问出了郑安安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郑安安顿时聚精会神的看着李岸，而后者随意拨了拨头发，不以为意的说：“我爸让我回去。”
　　“啊？转回去？啥时候定的？”符号惊讶的问。
　　“刚才。那边入学手续已经办妥了。”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一眼都没有看向一旁被惊怵到的郑安安。
　　原来刚才是他父亲的电话，原来在她忧心忡忡的时候，他早做了打算，原来有些人说离开时会不痛不痒。
　　“呃，这样也好，也就分开几个月，上大学还能在一起。”隋亦尴尬的安慰着郑安安。
　　“那你什么时候走？”符号看了看郑安安，低声问道。
　　“就这几天。”
　　就这几天，就这几天······窗外的世界依旧锣鼓喧天，喜气洋洋，但在郑安安耳蜗里回旋播放的就只有他这浅浅淡淡的几个字。
　　李岸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头也不回的跑回了自己家，灯也不开，就着窗外逐渐淡去的烟火光亮，把自己捂进被子里，心脏嘭嘭嘭的跳个不停。
　　那是，惴惴不安。
　　时间的计量，很是诡异。她曾惧怕时间的短暂，让她跟丢他的脚步。而今，她又无端的恐惧时间的长久，让他们异地他乡，就此别离。
　　面对李岸，她本便不是张扬跋扈，自信飞扬的郑安安。他是那样锦绣的少年，无论何时何地，都必将有同样锦绣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身边。她多害怕，一转身，他便不再是她的。
　　一夜的惊心胆颤，李岸没找她，隋亦和符号也没来。
　　大清早被巷子里的放炮声惊醒，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她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的事情，情绪再次跌入谷底。
　　随便收拾了下，出门去“伊人”。在李岸家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头一次对他心生怨愤。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大年初一，店里生意格外的冷清。尹仁打来电话，说要休店几天，让她收拾下，锁好门就回家吧。
　　她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也就没关门。反正顾客很少，她在电脑前玩起了连连看。
　　下午五点，天灰蒙蒙的，又要飘雪的样子。店里没有开灯，阴阴暗暗的。那个男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激战正酣，头也不抬，随口喊了句欢迎光临。
　　以一秒之差取得胜利之后，她才发觉刚进门的男人还笔直的站在收银台前，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郑安安见过他一两次，都是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瞧见的。
　　冷眉冰眸，不苟言笑，是她喜欢的男孩儿的成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