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九十六】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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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靥悄悄同莅阳回了长公主府，梅长苏与景琰相商太子府，热热闹闹的苏宅顿时安静了下来，翠竹葱葱，药香袅袅，仿若岁月静好。但实际上，所有当事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这一场落幕大戏，悄然开场。
“飞流，你知不知道过几天你苏哥哥将要面临一个大关口。”蔺晨百无聊赖，又心事重重。
飞流紧盯据说还需两个时辰才好的药罐：“啊？”
蔺晨托腮自言自语：“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担心。他现在有一口气撑着也没什么，可如果过了这个坎，他心里这口气放下来又会怎么样呢？”
他继而想到了云靥。
这个浅笑间倔强得有点过分的姑娘。
那股子同梅长苏仿若同根生长的狠劲，长长久久地维系了这样的十三年，太了解哥哥的苦痛，继而一刻也未对自己放松，就如同她当年跪在他与父亲跟前，含泪求着以身饲药的那个眼神，只要有人见着，就难以忘怀。这股子劲向来不是那样讨好——蔺晨喜爱天下一切的享乐、各色的美人，他不爱硬邦邦又苦巴巴的人生——可是在她这儿，这股劲变得这样轻巧、这样自在，仿若这就是她人生舒展开来应有的模样。入京前最后一次对饮他还记得，云靥说金陵她得去，必须要去，她要完完整整陪哥哥下完这十余年的局，“我们同枝而生，终会各自生根，所以我要时时刻刻都与哥哥并肩，与他根枝错综，成为他翻案后也无法摆脱的牵挂。”
她果真做到了。
“可怜长苏操心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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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九响，殿中诸人均向金阶宝座望去，穆青身旁的梅长苏、莅阳身旁的云靥，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被景琰搀扶着入座的梁帝身上。
这是他的寿宴。
寿辰仪典筹备多时，承乾殿陈设一新，太子领头诸位亲贵重臣于殿内叩拜行礼：“恭贺陛下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梅长苏与云靥叩首伏拜。
梁帝龙心大悦：“众卿平身。”
这般的仪典，云靥已多年未见了。乐官献上高明的乐曲，红衣舞女婀娜多姿，显贵间或闲谈笑饮美酒，而梁帝高高在上，慵懒地眯起双眼，透过玉旒欣赏着眼前的乐景。她耳边嗡嗡，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剩下淡淡的平静，这平静将眼前的光景拉长，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时光轮转，旧日重叠，鲜红的舞衣旋转间故人纷纷变幻了模样，少年林殊、皱眉的霓凰、调皮的穆青、含笑的言侯、咬指头的豫津、一本正经的景睿……还有那座上寡言的景琰，她沉眸，伸手碰了碰酒樽。
乐声如潮水般回归耳边。
一只素白的手轻轻附在她的腕上，云靥侧头，莅阳收回了手垂眸理了理素色薄衫的袖口，慢慢地站了起来。
呼吸一滞，视线的终点，是景琰暗暗交汇的目光。
时候到了。
长裙轻摆间，新近丧夫的大梁长公主缓步走至锦毯中央，她一身素衣，神情庄重，乐官不知何为，忐忑地停止了演奏，翩跹的舞女失了音符，一瞬间收敛了身姿，满堂的寂静化作惊异的目光投向这个大殿中央的女子，她稳稳地向前，一往无畏。
满殿惊愕中，唯有梅长苏垂眸饮了一樽酒。
“陛下……”高公公低声。
御座上的梁帝不禁坐直了身姿，放下了手中的金樽：“她怎么来了？”语带惊讶。
莅阳眸中显露坚毅，行至御前，不发一言，跪下行一大礼。
梁帝环顾四下，一笑：“莅阳，刚才众卿给朕拜寿朕怎么没有看到你呀？”
莅阳深吸一口气：“臣妹这一拜，并非只为陛下贺寿。”
“恩？”梁帝脸上尚带酒后红晕，“今日之拜，不为贺寿，又是为何啊？”
莅阳从袖中取出谢玉手书，双手呈上：“臣妹借此良机，只是想在众位亲贵大人们面前，代罪臣谢玉供呈欺君罔上、陷杀忠良的大逆之罪。”
梁帝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妹妹，面部的笑容缓缓凝固，但他终究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你想说什么？谢玉已死，他的罪行朕早已处置过了，也没有牵连你和孩子——”强调了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之处，要在朕的寿宴上闹吗？”
莅阳道：“谢玉虽死，但他还有未公布于天下的大罪，此罪霍霍滔天，人神共愤，若不供于御前，只怕会招来上天之遣，请陛下容臣妹详奏！”每说一字，怯意便冲淡一分，直至最后，她的语调也变得从所未有的清亮有力，俯首又是一拜。
巨大的凉意从心头升起，不安大过疑惑，梁帝紧盯莅阳，再不想从她嘴里听到更多的真相，这真相正在他的寿宴、他的臣民前瓦解他的威仪！“这是什么场合！朕不要听！你下去，下去！”
莅阳抬首，并不听从：“十三年前，谢玉与夏江串谋，令一书生模仿赤焰前锋大将聂锋笔迹，伪造密告信件，诬陷赤焰主帅林帅谋反，瞒骗君主，此其罪一也。”
梁帝的脸色变得惨白。
“为坐实诬告内容，断绝往来信件的来源，谢玉率部伏击聂锋前锋营，令其全军覆没。并嫁祸林帅，此其罪二也。”
“莅阳！”梁帝制止。
莅阳不为所动：“谢玉在行军途中，谎奏林帅要兵发京城，骗得皇上兵符，与夏江伏兵梅岭，趁赤焰军与入侵大渝军血战力竭之际，不宣旨，不招降，出意不其大肆屠戳，令七万忠魂冤丧梅岭，事后却谎称赤焰军谋逆抗旨，不得不就地剿灭。此其罪三也……””
“住口！住口！”梁帝浑身颤抖，惊弹而起，愤怒地指向莅阳，又挥动着双臂朝两旁大喊：“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拖下去！”
两侧鱼贯而出，持刀侧立。
云靥双手紧握，垂于袖中，在一片寂静中移案而起。她在贵胄之中，如此脸生，却在这样的关节贸然出动，连禁卫也犹犹豫豫不知阻止，眼看着她步入殿中，缓缓跪在莅阳身旁。
她穿着皇室礼制的贵女之服，镶戴着高贵又熟悉的头饰，阴影笼去了她垂下的眼眸，梁帝瞳孔一缩，声音不由地尖利：“何人！”
云靥闻言抬头，直视殿上梁帝，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强大：“帅府孤女，林-仕-蓁。”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九十六】寿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