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相逢犹恐是梦中 ...
-
被囚禁在这密室中数日,不见天日,缺少食物饮水,常常见到有女子被虐待的惨状,不时听到凄惨的呻吟和压抑的低泣,又时时刻刻要警觉着防备被人带走,林诗颜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像紧绷的弦,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刚刚感受到有脱离魔爪的希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抓住,她顿时受到极大的惊吓,心中再也承载不下所有的压抑和恐惧,失声尖叫着向前扑去。
展昭手持火折子正朝这个方向走来查看,听到林诗颜的尖叫声,看到她将要扑倒在地,急忙一步上前将她扶住。
林诗颜奋力从抓住自己的女子手中挣脱,伴着向前倾倒的惯性,撞向展昭胸前。之前快到崩溃边缘的情绪瞬间全部崩塌,悲伤、恐惧、焦虑、委屈、愤懑……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将她淹没,竟无暇顾及身前之人究竟是谁,只觉内心莫名地有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多年来她一人独自坚强支撑,内心的所有疲惫在这一瞬间仿佛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胸膛,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要把心中积压的情绪宣泄出来。
展昭在还未回过神的状况下,突然被一名女子撞个满怀,尴尬极了。展昭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想推开她,却又怕再次惊吓到她,他就这样站着,不能动,也不敢动。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着痛哭的凄楚模样,展昭下意识地抬手欲想抚上她的后背去安抚,却又终觉不妥,又缓缓将手放下。
白玉堂方才听到叫喊声,也急忙寻声前来查看,走到近前,直入眼帘的竟是展昭搂着哭泣的林诗颜。面对此情此景,白玉堂胸中各种情绪如波涛激荡,汹涌地拍打着他的心房,他的心情无以言表。
展昭一回头,看到白玉堂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更觉尴尬,“白兄,我……”
未及展昭把话说完,白玉堂似乎已经没有听下去的耐心,一转身大步离开。
良久,展昭只觉身前的哭声越来越弱,而身前之人也随着哭声的沉寂悄然下坠,展昭心头一颤,忙将这女子接住,轻放于地上,同时迅速点燃火折子。当看到她的面容时,展昭如被雷电击中,“瑾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的瑾瑜么?展昭慌忙将火折子插在旁边的石缝中,去查看女子的状况。当探查后发现她呼吸匀称、脉象平稳,应只是因为过度的劳累和焦虑而昏过去之后,展昭慌乱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下来一些。
展昭抱起地上的女子,将头置于自己臂弯上,另一手轻轻地帮女子拢去面上凌乱的发丝,用衣袖拂去沾染的尘土,在跳跃的火光下仔细端详着她憔悴消瘦的面庞。真的是瑾瑜,是他一直珍藏在心中的珍宝,是他错以为失之交臂的爱人。展昭的心跳砰然加速,无法抑制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将瑾瑜紧紧抱在怀中,心中既喜且痛。当年一别以为再无相见之日,自己也曾以为她在陆家的灭门之灾中香消玉殒,不知她是怎样逃过一劫,如今又是因何身陷险境,这中间五年的时光她是如何度过,经历了什么样艰险困境。一想到这些,展昭便觉得心痛不已。
“对不起瑾瑜,我现在才找到你,让你受委屈了。”
有顷,展昭沉淀思绪,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应带瑾瑜速速离开才是。
正在此时,密室的一角“轰隆”一声打开一道门,一队衙役冲进来,为首之人向展昭施礼道:“展大人,属下等人奉刘大人之命前来协助展大人捉拿凶犯。”
原来白玉堂看到信号烟火,猜想是林诗颜的求救信号,急急赶来,而卢方却多了个心眼,暗中派人去县衙报告。衙役们赶到后,迅速协助卢方他们制服了寺中的僧人,他们按照住持交代的通道找到了密室的出口。
“你们来的正好,速速将这些女子救回县衙救治,尽速通知她们的家人前来相认。”展昭松了口气,正愁不知如何将这么多人带回县衙。
交待好众衙役解救这些受困的女子,展昭小心地打横抱起瑾瑜,沿着密道走出密室。
经过一番周折,此时已是五更,正是黎明即将到来、暗夜即将退去的最后时刻。展昭走出密道,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立刻驱散了方才密室中那污浊之气,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怜爱地凝视着靠在怀中之人,“瑾瑜,我带你回家。”
展昭正欲迈步,却发觉一人挡在身前,他抬头一看,却是白玉堂,两道锐利目光直视着他。
“白兄,这是……”展昭开口欲向白玉堂解释他与瑾瑜之事。
“方才有劳展大人照顾诗颜,我自会照顾好她,展大人就不必多费心了。”白玉堂的话语有些生硬,径直从他手中抱走了瑾瑜,然后再不看他一眼,转身朝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去。
展昭像被雷电击中一般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白玉堂的话如同鞭子狠狠地抽在展昭心上,一阵阵撕心裂肺地痛。那分明是他挚爱的瑾瑜,怎么转眼间竟成了白玉堂口中的“诗颜”,她已经是白玉堂的妻子了么?这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才久别重逢的狂喜被这刹那间的晴天霹雳击散,展昭觉得心乱如麻。
白玉堂将林诗颜放在马车中,与卢方低语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去。
展昭虽是一心都在瑾瑜身上,但此处案情紧迫却是脱不开身,只得强打精神安排众衙役将被囚女子尽数送往县衙,请刘县令主持随后的善后工作,并将寺中僧人按照名册一一清点,将住持及几名主要的从犯压回县衙候审,其余不知情的小和尚暂留寺中。查验之后发现,主犯居然趁乱逃走了,大家皆是又气愤又懊恼。
白玉堂带着林诗颜朝客栈方向行去。微微颠簸的马车中,白玉堂久久地凝视着身旁昏睡的林诗颜,心中说不出的压抑,“诗颜,你知道么,即便我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我曾经是嫉妒展昭的。我白玉堂少有嫉妒别人的时候,因为没什么是我想要而得不到的。可偏偏对展昭,我却当真是嫉妒了。我嫉妒他就这样占据了你心里的位置,无论我怎样努力都走不进去。后来当我知道展昭他和别人了定亲,再看到他抱着你的时候,我为你难过啊,诗颜。我答应过你我会放手,不再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也答应过你要帮你演戏,不让你再面对他的时候两相为难,你告诉我,我今天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展昭将众犯人押送到县衙,天已微亮,因案情重大,刘县令也不敢怠慢,立刻升堂开始审理。
普济寺若空住持倒还算是是良心未泯,很快交代逃走之人乃是他当年未入佛门之前的师弟花冲,也正是此案的主犯。他们师兄弟二人自离开师门后多年未曾联系,此次是花冲主动找到若空,借叙旧之名在寺中借住。
后来花冲以重金向若空借用寺中为避难所建的密室,若空见钱眼开又一时不察花冲的阴谋,便将密室借与他,谁知花冲竟是用来囚禁这些无辜女子。当若空发现真相时,花冲以若空收受重金乃是共犯,如若泄露秘密必被主人诛来杀胁迫他继续协助自己。而寺中其他的僧人则完全是听命于住持,对此事内情丝毫不知。
据花冲所言,囚禁那几十名女子乃是他的主人炼制丹药需要用她们的心肝入药,而花冲本人也借机挑选了数名女子供自己玩乐。至于这“主人”的身份,花冲并未向若空透露,若空亦不得而知,只是从花冲平日偶尔提及主人的言语中,若空隐隐感觉到此人阴狠歹毒、城府极深。
主犯花冲在逃,真正的幕后凶手还未露面,展昭隐隐觉得,此案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与刘县令商议后决定将卷宗及若空带回开封府报请包大人进一步调查,其余安置受害女子及遣散普济寺僧人的工作便交给刘县令来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