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街》点春

4、第三章

　　亲眼看着众人离开，朱痕这才回过身，直面认萍生。
　　那句话说得好，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自己的认萍生……
　　认萍生懒懒站在被朱痕一手拍碎的木桌边，悠闲地以手为梳打理着他自己的长头发。朱痕索性抄着手倚在门边，眼也不眨地看着认萍生慢吞吞打理好他自己，才开口：“走吧，你毕竟要在琉璃仙境范围内当值，我带你四处瞧瞧。”
　　认萍生挽着长发，偏着头对朱痕笑：“你都不知道我的来头就把我留在这临江街，你不怕我迟早砸了你这条街？”
　　朱痕回过身像看稀奇物似的，看着认萍生明晃晃的眼睛：“那真是挺好的，老子早就想把这条街给砸了。”
　　认萍生偏过头：“……”

　　临江街是一条真正的老式街道，右边是平静微澜的江水，常常有孩童到这江畔放风筝。认萍生看着江水微微皱起眉心，不知道这样安静的一条江，是不是也曾滔滔，也曾怒号。
　　认萍生看着江出神，朱痕看着认萍生出神。各有各的滋味，非个中人不能领会。
　　前脚才踏入临江街主街道，认萍生就明白了这条街的与众不同。嗯，很与众不同……
　　人家的古镇街道进门都是古典文艺的雕花楼木窗柩，在这临江街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进门处那个破破烂烂的算卦的摊子，破白布上悬着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豁然算卦境”，旁边一个牌子，写着“准过活神仙，不准不要钱”。
　　认萍生一脸无语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白布上的破洞，被朱痕瞪了一眼。
　　“以后不要随便碰这个摊子，这摊主是个无赖的，你小心他讹你。”朱痕说得煞有介事，认萍生摸了摸不知道挂了多久的，有些泛灰的白布，虽然没给朱痕什么好脸色，却还是很听话地把手了收回来。
　　朱痕转身又想起认萍生昨天大闹临江街，觉得不对了。朱痕想了想，讹他？讹认萍生？谁敢讹他啊，认萍生自己都是个无赖的。
　　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算命摊子，悬挂的白布旁那张小木桌子上却搁着一套通亮的白玉杯子。认萍生看着这对白玉杯子笑意盈盈：“你们这条街治安不错嘛，这套手工打磨的上好的羊脂玉杯，就这样光溜溜搁在没人看守的小破烂摊子上。”
　　朱痕呵呵两声：“那是因为值班巡街的人是谈无欲……再说，哪个不想活的，才敢对着这个摊子打歪主意。”
　　认萍生看着朱痕一张正义脸，想着这摊主怕也是个不好惹的□□，说不定一身横肉，一脸胡茬，一身酒气。光是想想就头晕恶心手脚无力。
　　认萍生只好跟着朱痕悻悻往前走。
　　一路上不乏吃的喝的玩的，朱痕也一路上骂骂咧咧和熟人们招呼。认萍生看着朱痕把一个人的肩膀拍得啪啪响，而那人疼得嘴歪眼斜的，却也没对朱痕发火。看得好笑，认萍生第一次觉得其实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许以后……
　　还在想自己的事情，没料一下子被朱痕拉上前，认萍生急忙回过神来。眼前是一个黑衣白发的清冷美男子，就是，颇有些瘦了，瘦得颧骨凸凸的，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凶了。
　　“这就是认萍生，来，这是谈无欲，琉璃私塾莲花家的……”朱痕讲到一半，谈无欲莫名其妙咳嗽了一声，朱痕顿了顿，笑笑地说：“这是那朵腹黑莲花的师弟，出淤泥而不染的师弟。”
　　认萍生一听到腹黑莲花，就想起了早上那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紫色莲花控，对着谈无欲一笑，开口就问到：“谁是淤泥？”
　　谈无欲一怔，随后索性哈哈哈哈地放声笑出来，眉眼飞扬，颇具神采。认萍生不由得在心里头念夭寿，这临江街是集合了多少美人儿啊。
　　谈无欲笑够了，拍了拍认萍生的肩膀：“萍生兄，谈无欲交你这个朋友了。”然后也不管认萍生的错愕，微微笑着点了个头就转身走了。
　　朱痕朝着谈无欲的背影挥挥手，转过身仔仔细细打量着认萍生：“没看出来啊，萍生兄，思维挺独到的啊。不过，在谈无欲面前可以说淤泥，在那朵变态莲花那儿就不能说了。”
　　认萍生很想问为什么，但是一想到那个莲花控不怀好意的笑脸，像是明白似的对朱痕点点头，难得乖顺地提步就跟着朱痕往里走。
　　走到一座很高大很闪亮的建筑前，朱痕停住了脚步。
　　认萍生抬头，淡紫色的纱幕在风里忽起忽落，混合着浅浅淡淡的花香，和不远不近的朗朗书声。不知道那沁人心脾的是花香还是书香了。
　　认萍生看着满目紫色，顿时想起了上午那朵出于淤泥的紫色莲花，于是瞬间释然了。想想自己居然能再这样美好的环境里工作，真不错……简直是爽翻了。
　　那么，看在那朵莲花的琉璃小学这么美的份上，认萍生决定不在心里骂那个腹黑莲了。
　　爽快地上前一步，认萍生看着里面亮闪闪的窗户和琉璃瓦屋顶：“这就是美名远扬的琉璃私塾？
　　朱痕冷笑一声：“琉璃私塾？琉璃私塾和这儒学院比起来，就相当于是个破茅屋。”
　　认萍生一愣，破茅屋？不是吧，那个变态莲看起来一点也不穷啊。认萍生仔细咀嚼着朱痕话里的可信度，毕竟他最近还得在琉璃私塾混日子。
　　朱痕回过头看着陷入思考状的认萍生，走近了，下意识想拉住他的手。
　　伸出去的手愣是在半空转了个弯，朱痕拉着认萍生的袖口往儒学院里头走。
　　认萍生看着朱痕掌心里的半截袖口，不动声色地把衣袖抽出来：“我们进来做什么？”
　　朱痕看了看认萍生，眼神史无前例地正经，发出的光芒让认萍生也不自主正经起来。认萍生打起精神，觉得自己可能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等认萍生做好朱痕要托付大事的心理准备后，朱痕两只手才重重攀上认萍生的肩头，字正腔圆地说：“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