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情深》冬雷夏雪

5、第五章

　　第五章
　　逛到大天黑才回孔府，原以为这个点怀安堂应该早就散场了，没想到这孔大人居然还是兴致高昂的在跟三阿哥谈论着那些子曰，四阿哥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端着茶碗，有一茬没一茬的吹着茶叶沫子，我知他是没了兴趣，平时但凡碰上他觉得无趣的时候便是现在这番表情。看那边两人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真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屋，我也只得讪讪的站在四阿哥身后，看着他周而复始的吹茶沫。
　　幸而，不一会儿就有小厮进来通禀说三阿哥府里来了人，三阿哥匆匆而去，四阿哥也起身上前告辞。
　　落成仪式结束的下午，便启程返京，回程依旧是马车，爬上车的那一霎那我就有了晕车的感觉。四阿哥依旧下棋，我为了方便捡棋子便直接坐在地上。
　　“小洛子，这回曲阜之行觉得如何？”胤禛手中捻着枚棋子，寻着落处。
　　“奴才别的也没觉着什么，只是吃的不太习惯，还是在宫里吃的好些。”我随意的答道。
　　“你也就这么点追求，就喜吃的。”
　　“可不是，古语有云，民以是为天。”
　　“还古语呢，去了趟孔府，说起话儿来都开始文绉绉了。”胤禛笑道，“你倒是说说你对着孔圣人的看法。”
　　“奴才就感觉孔老夫子的学问太深奥，好些东西弄不明白。”我挠挠光溜溜的脑门。
　　“哦？如何个不明白？说来听听，看看爷能不能给你答疑解惑。”他听我如此回话，像是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棋子催促道。
　　“说了您可别笑我？”我瞧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于是壮胆问道，“这孔夫子究竟说过多少个‘子曰’，主子可知？奴才瞅你们这几日，日日子曰，听得我脑袋都大了。”
　　胤禛一阵笑咳，随手又拿起枚黑子往我软帽上一掷：“也就你这等不学无术之人才会问出此类问题，回头爷给你找套论语，你好生念读，顺便数数吧，你那问题爷可回答不上来。”
　　我不知怎的也跟着傻笑起来，每回见到四阿哥为数不多的笑容，总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柔熙感，只可惜对着外人他总是不苟言笑的。
　　道路的崎岖经车轮传至我的胃部，翻江倒海，我强忍吐意，索性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幸而胤禛弃棋改书，我也无须打理杂事。迷蒙中见到老父泪眼相望，“洛儿啊，太子的事就此算了吧，留在宫中只是苦了你，为父的又岂忍你冒此风险……”我伸出手去，声声唤爹，却抓不住一丝衣决，恍然间有只手抚上我的脸颊，由眼及耳轻扫而过，温热中带着湿濡，迷幻却又真实。
　　一枚石子的跳跃带走了梦境，迷离之中对上四阿哥疼惜的眼神，浓的化不开的慈爱让我跌陷在漆黑的神眸。
　　四阿哥随意的放下原本停留在我耳畔的手，“梦到你爹了？适才哭得倒是厉害。”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枕在他腿上睡着了，坐了正，却见他腿上的湿蕴。“主子……”
　　他掸掸袍子，笑道：“瞧，我没骗你吧，的确是哭得厉害。”
　　我尴尬的低了头去，不敢再说。

　　城西的将军府，一个半百之年的老仆见我驻马匆匆迎上前来。“洛公公来啦，小姐在后花园寒钓呢。”
　　我下马递过缰绳给一旁将军府的小厮，客气道，“劳烦莫管家通禀一声。”
　　那老仆引手，笑道：“不必那么繁蹭，公公随我直接过去便好。”
　　“既如此，那有劳莫管家带路了。”
　　我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跟着那莫管家穿堂入了后院。
　　“小洛子给姑娘请安。”我低眉顺眼的打了千道。
　　“跟你主子去了趟山东？”
　　“嗯，昨儿个才到，这不一大早就让奴才给您捎礼物来了不是？”
　　女子探了探我身后，有些失望地问：“他人呢？”
　　“主子今日有些事脱不开身，打发了奴才今日先来您这替他报个到，主子说他后日会来府上。”
　　“呵呵。”那女子茵茵一笑，“幸而你主子不似你这般油嘴滑舌，不然身边不还莺莺燕燕一大堆？”
　　“主子哪能像咱们呀？” 我低声笑答。
　　“好了，不逗你完了，礼物呢？”
　　我递了包裹上前。“主子特意为姑娘寻了方上好的尼山砚。”
　　“难得他有心了。”
　　这女子便是年前在御花园中所见的费扬古家的千金，静淑。我陪着又说了会儿子话，主要还是关于这趟山东之行，见日头西落才告辞回宫。
　　寒风瑟瑟的街道，人们皆是形色匆忙，我急赶回宫，身后有人喊晓洛，拉缰立马猛然回头，但见一张老泪横流的面庞。“奶娘……”我失声唤去。
　　“小姐，老身总算是见着你了。”她疾步向我奔近前来。她真的是我的奶娘齐氏，听说娘是未嫁姑娘时便跟在身边的，我从小便是她一手料理我长大的，如今相见，恍然隔世，我一身太监服色，早已不是当初会赖在她怀里撒娇的那个刁蛮丫头。
　　简述了我入宫的是非缘由和近况，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熟悉的怀抱，回去向四阿哥交了差，我早早的便歇下了，脑海中混乱的思考着奶娘的话语。
　　“自姑爷死后，老爷寻了你好几回了。”奶娘口中的老爷是我那从未谋面的外公。

　　今年的年关比往年热闹许多，恰赶上刚出生的十五阿哥胤禑满月，提前发放的过年红包居然比往年多出一倍的银子，这令宫中许多人无不称赞那尚在襁褓中的十五阿哥。
　　我坐在床头数着自己的钱袋子，九阿哥就这么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反身还带上了门，将我堵在屋内。我见他这般关门打狗的阵势心中甚是疑惑，这一年来我与他的接触并不多，每回都客客气气，也不曾得罪于他，况且他待我的态度也算相当和善了，今日如此急躁的找上门来，着实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小洛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如何入宫的？”九阿哥急急问道。
　　我语结，默然相对，心中打鼓，不知他此问何意。
　　见我不答，他更是着急，“你可认识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