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情深》冬雷夏雪

21、人微醺酒后诉衷情

　　槽糕，一时没注意说漏了。
　　可要如何承认呢？还是继续装傻充愣得好，于是呆呆的望着他：“怎么停下了？是涂好了么？”心中似打鼓，但面上还得强自镇定。
　　他愣了会儿，遂又给我收了一下卷起的裤腿。“呃……差不多抹好了。”

　　二月初八，我的生辰。
　　胤禛吩咐苏培盛备了桌酒席，这院里一共就四个人，上桌的只有我二人，可这席面铺得似乎是别人办大寿般，说是第一回给我过生日，要把以往错过的都补回来。这般一说，我便没话了。
　　席上备的是糯米甜酒，似甜品般让贪嘴的我预罢不能，可这酒后劲却猛，饭吃一半的时候，我就快趴桌上了。
　　胤禛却不让我睡，说是还没送我生辰礼物，说罢递来一个布包。打开包着的四角，是双靴子。“大夫说可以下地到处走了，这天还没暖，所以给你备了双舒服的靴子。”
　　胤禛见我迷迷糊糊地拆了礼物，也没说好，更没谢恩，便在一旁解释道：“内衬的毛皮可是我上次行围猎来的，专叫人按着样式缝制的。”
　　我伸手向鞋内探去，确是厚实软和，但瞧着靴子就如我先头穿的一般不甚稀奇，便笑道：“四爷可真会吹牛，这鞋我从前也有一双。”
　　“哦？”他疑惑，“何处得来？”
　　“自然是府里发的呗。”我大着舌头说。
　　静了片刻，便觉得眼前一暗，唇上一阵温湿，继而一痛。“小惩大诫，教你欺瞒于我。”
　　我伸手去摸，眼见指尖竟然沾了血丝，一痛一惊便如同猛灌了十来剂醒酒汤药，瞬间就清醒了，想着是哪穿了帮，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这鞋样式可是我亲手绘制的，统共就做过两双，三十三年时见你鞋破了，便送了你一双，今儿这是第二双。”
　　一边恼着自己被识破，一边念及那年他竟然已经费了心思给我送鞋，又想着他刚才所为，脸就跟烧着了般滚烫滚烫的，却听得他在一边调笑：“现下这般娇羞作态与那会儿扮小太监的低眉顺眼相较，又是别番滋味。”
　　我心中作羞，嘴上却也不饶：“四爷这孟浪之语与人前冷面皇子的样子可是极为不符啊。莫不是平日里故意端着的吧？”
　　他自斟了杯酒，送入嘴中。“我也不过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倒是也想在人前至情至性，可皇阿玛却说我大喜大悲，还给了喜怒不定的考语，如今也只能立个冷面阿哥的形象。”
　　想开他玩笑，却发现他也不易，只得轻轻“哦”了一声。又听见他带着酒意，声音沙沙的说：“这真模样只敢也只愿给你瞧。”

　　胤禛料我不走，松了院外封禁，听闻先头认识我的那些差役也都打发了去城郊的庄子，但嫡福晋那拉静淑、侧福晋李氏以及雨霏都是故人，因而我也不愿出去，自上回李氏碰了一鼻子灰，再无他人进来造访。
　　固步在这一小方天地里，岁月静好。
　　只是这静好不长，在胤禛的嫡长子弘晖降生后，就被太子给打破了。
　　那是弘晖出生的第二日，监国的太子突得驾临四阿哥府，来贺世子，不知怎得闯入了这院中，与我撞了个满怀。
　　“爷还纳闷四弟金屋藏娇的是哪位绝色佳丽，没成想居然是我们的九福晋呐。”太子胤礽不怀好意的话语，让我心起忐忑。胤禛知道后却让我不用胡思乱想，一副淡定的样子叫人又心中稍安。

　　隔日大夫依例来问诊，说是请平安脉，见胤禛望着我面前的李大夫微微蹙眉又唤了苏培盛看茶，顿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大夫看了一眼胤禛，谢恩端茶。
　　我作势起身站立不稳，扶了一把大夫的肩膀。
　　他一偏，歪了肩，一盅茶将泼在前襟，湿哒哒的淋了小半身。
　　“哎呦，这回可怎生好？要不您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我忙着赔礼。
　　看着那大夫微颤着告退，胤禛无奈的看向我。“何苦救他？”
　　“你又何苦为难他？若是晓洛猜得不错，除了大夫，估计四爷后面还得给我暂时某个匿身的庄子。”
　　他不置可否。
　　我当他默认，继续道：“我那般留在你身边，终有一日亦会成为太子治你的把柄。”
　　胤禛软了语气：“太子与你有仇，你又不是不知，他若以欺君之罪治你，我又情何以堪？”
　　偏在这时，小七报说门房上传话，说是九阿哥胤禟来了。
　　胤禛盯着我，我却片刻有了计较。“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咬定了是那日失火后无意间救了我，只要康亲王府认，九阿哥认，就未必没有别的出路。他此时前来，未尝不是天意。”说罢让小七去请九阿哥过来。
　　小七和苏培盛退了去，胤禛一把抓过我的手腕：“你可是决心回去老九身边？”
　　我苦笑，生死之罪尚未有定论，何谈儿女私情。“不是。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放灯？心中所愿须放了灯才能祈得。现下便如放灯，不松手永远不可得。”
　　“你既有所愿，我必相伴。此事便依你，且走且看吧。”

　　稍顷，胤禟略掀袍襟，带着酒气大踏步进来，先是一怔，又是一喜，最后却又转化为一丝悲凉，几步之间脸色变了又变，开口竟是带了哽咽：“太子爷说你在此，我还不信。”
　　我低伏了身，柔声道：“现下情状你又作何打算？你若打算擒了我去皇上跟前问罪，我也不怨你，只求不要牵连我郭罗玛法，也不要迁怒于四阿哥。”
　　胤禟也不看胤禛，却盯着我道：“我说过但凡你要的，我便给你，便是你欺我、弃我，我也不愿归罪与你，胤禟此心你不懂么？”
　　“不是不懂，只是心下愧疚。”
　　“待皇阿玛回京，我就去求他，总是不能让你受罪。”他叹了口气，才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四阿哥，甩袖回身出了屋子，临出门前又听他道，“还好，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