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情深》冬雷夏雪

17、第十七章

　　过得几日，皇上行围南苑，此次行围邀请了各在京王爷、郡王们家的公子、小姐们同往，崇安兴奋得拉着我着上猎装，淡黄的短褂套上浅褐色的裘袄，富锦跟着直夸我和崇安一般风流俊俏。
　　在南苑行宫拜了康熙爷，算是第一次得见龙颜，他身着行服，削瘦的脸庞上残留着出痘的印记，挺拔的鼻梁、坚毅的眉、如炬的目光带着不怒自威的气魄，见我和崇安请安，随和的笑说康亲王家的孙辈们确是生得俊俏。
　　狩猎是设了彩头的，因而随行的王公贵族们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待得康熙一声令下，便引马纵驰而去。其他不下场的格格小姐们则挤做一堆闲话家常，我不识得什么人，便和富锦玲儿在棚帐边溜达。
　　“师傅。”一个比我身量略高的小太监凑了过来。
　　我看看富锦，富锦摇了摇头。我又瞧那太监，见他挤眉弄眼的似有话说，心想南苑乃皇家私产，应无碍，便遣散了玲儿和富锦二人。
　　“奴才是苏培盛啊。”他行着叩拜大礼道，“师傅您当真不记得小盛子了？”
　　我心下疑惑如何能与一个小太监有师徒之谊，又感觉到周边似有人窥看，瞅瞅不远处一堆莺莺燕燕，忙叫他起来回话。“你是宫里头的？还是跟着哪位爷的？”
　　“回师傅……回格格，奴才是四爷府的。”
　　“四爷？”看来我与那四阿哥却有些过往。
　　“您也不记得爷了？难怪爷近日总……”他说话间忽的噤了声，有一种了然转瞬而逝，“爷说了，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便没有那许多烦恼。不过奴才想，只消格格知道有奴才那么个人就好，您对奴才有恩，只要不妨着四爷，您有什么吩咐奴才当粉身为报。”
　　苏培盛走后，我搜索着脑海中的各个角落，想将那缺失的空白寻回来，但却犹如云遮雾绕般教人无法探清。
　　多思无益，不如放下，我随手扯了支枯黄的狗尾巴草在手中把玩，忽然就想到了一条没有尾巴的淡黄色哈巴狗。
　　鸣金收兵，众阿哥及公子们都收获颇丰，各人面前大多都堆起了小山，山鸡野兔不计其数。大阿哥胤褆还猎得一头麋鹿，太子爷脸色讪讪的表达着不满，阿哥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争胜的心都是很强的，四阿哥活捉了两只毛色极佳的貉子，八阿哥和九阿哥是下场逐猎中年岁最轻的皇子，两人结了伴，在随从的围堵助力下，竟射杀了一头黑熊。
　　康熙爷将一颗鹅蛋般大的东海明珠赏给了拔得头筹的大阿哥，其余众人也得了其他赏赐。正听崇安说着他如何捕得一只三窟狡兔，便听得前面有人唤我，上前一看，康熙爷休息的棚子下已经跪了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人回身冲我招招手，细看正是九阿哥胤禟，看这架势估计是要降旨了，忙挪步过去跪在一旁。
　　果不其然，听宣旨太监颂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安亲王之外孙女郭络罗嘉琪，康亲王之外孙女陆晓洛，倶为亲王掌珠，机敏聪慧，端庄秀丽，与皇八子、皇九子年岁相仿，甚为相配，特指郭络罗氏为皇八子胤禩之嫡福晋，陆氏为皇九子胤禟之嫡福晋，择日完婚，钦此。”
　　谢恩之声响起，其中自然也包括我的。见身旁胤禟扭头冲我傻笑，我也羞怯得报以一笑，掉转头却见太子在与四阿哥耳语，像是说着什么不好的事，四阿哥神色不佳的凝视着脚下，似要将这地面看出个窟窿来。
　　众人开始道贺，崇安言谢时还不忘调侃说自己也该成亲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争着给他做媒。
　　自南郊回城，胤禟便一路与我和崇安同行，崇安已改口称九爷，不再九叔九叔的让人觉得别扭。
　　胤禟拉过我的缰绳，两匹马走的更近了些。“洛儿，你可知今日我有多欢喜？”
　　我尚未答话，便听得崇安笑道：“就九爷这春风得意的神色，快路人皆知了。”
　　“有么？”胤禟摸着自己脸。
　　“你觉得没有么？”我反问，扯过他手中的绳索，“你是欢喜了，不过本格格无拘无束的日子可就不多喽。”说罢便拍马驰去。
　　他打马来追，不多时便又与我并驱，但听他言：“你要自由，我依旧可以给你自由，我又岂会拘着你？”
　　这包容且温存的话，却未能让我感动，我想我是有些无情的。其实对于嫁给九阿哥胤禟，我是并不排斥的，身份贵重，皮相又好，为人还亲善，正如郭罗玛法所说待我也是真心一片，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归宿，虽说我对他少了一份依恋，但日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倒也不失为不错的相处之道，况且这旨意也是郭罗玛法请来的。
　　待得几日，宫里又传下旨意，皇上计划二月亲征噶尔丹，要赶在正月里把两位阿哥爷的订婚给办了。因此，王府突然就忙碌了起来，采买、布置、排演，礼部的人每日来府议事，皇子定亲的繁文缛节有着让人忙不完的事务。
　　我这个当事人在仪式前倒也没有什么事干，于是带着玲儿去碧云寺祈福。车驾停在山门，拾阶而上，年节里香客如织，大雄宝殿早已被虔诚的人们挤满，在殿外燃香拜了拜，便沿着小径在林间信步走。
　　路的另一头有一角亭，立了一僧一俗，走近了才注意到背对着我们的那人腰间系着黄带子，正欲折返，听得身后一声“阿弥陀佛”，只得回身向法师施礼。那人已回转身来，正是四阿哥胤禛。
　　“贫道法号性音，在此恭候女施主多时。”那灰袍僧人双手合十执念珠笑盈盈道。
　　从未见过此僧，我有些好奇地问：“大师所谓何事？”
　　“渡劫。”性音法师已走进前，“请三位先随我来。”
　　他在前引路，胤禛从身边掠了过跟上前去，未及细想我也跟了过去。四人一路无语，进了一座殿堂，门前匾额上书写着“禅堂院”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