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情深》冬雷夏雪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临近冬天，皇上从塞外回来的时候，我已能下地走路了，不再需要让人抬着走，只是大夫说现在还不能长时间站立，郭罗玛法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康熙还亲自过王府看望，带来了一群奇奇怪怪的阿哥。
　　在我习惯晒太阳的园子里，不期而遇，对我怒目相向的皇太子，对我友善微笑的九阿哥，还有失神望着我的四阿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会有如此迥异的神情，唯一的解释是我们曾经见过，而且发生过一些令人愉快或是不愉快的事情，在我那段消失的记忆里，幸而有铃儿在一旁偷偷告诉我这三位的身份，不然我都不认识他们。
　　鉴于他们身上的黄带子，我还是翩然一笑问了安。太子意料之中的哼了一声，四阿哥还是将目光锁在我身上。
　　九阿哥上前扶起我，很高兴似的摸着我的脑门说:“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
　　我很不习惯他和我那么熟络，退着避开。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怎么？几月不见连哥哥都生疏起来了？”
　　“哥哥？”我在口中重复着，我的郭罗玛法是皇上的哥哥，他又怎会是我哥哥？
　　九阿哥一下像是着急了，拉了我身旁的铃儿就问是怎么了，铃儿低头绞着帕子，“回阿哥的话，格格自从被我家五爷领回家后从前的事好像都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了？”九阿哥撇头看向我。
　　我很努力的点点头，不记得怎么了，不记得又没犯了王法，看您和我挺熟的样子，顶多再重新和您认识一会好了。他倒有些挫败，一时间不知如何接受我不记得他的现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退到一旁他两个哥哥身后。
　　太子爷倒是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我，末了说了句“居然不记得了，挺好，挺好。”甩袖就走了。
　　我被太子的“挺好”弄得莫名其妙，轻叹了句也打算离开，却忘了还有一个未曾移动过的身形立在眼前，吓了好大一跳。确切的说自从我看到四阿哥的第一眼起，他就石化在那里了。
　　我很有礼貌的提醒他：“四阿哥，您还不跟着太子爷过去？”他却毫无征兆的大步上前，一把拽我跌进他的怀中，双臂牢牢钳着我。
　　我透不过气，用力挣。
　　他不放手，越发的紧，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脸紧贴着他的软缎，没有丝毫气息能够游走进我的口鼻，胸闷的感觉袭上来，求生的欲念怂恿着我奋力将他开。
　　他退开一步，脸上满是茫然。
　　“你有病丫！”我啐了句就跑开了，近到月牙门边腿疼得不行，俯身去揉，不经意瞥见四阿哥愣愣的坐在青石板上，木然的仿佛没有了灵魂。
　　真是有病的，差点害我死了，我一边揉腿一边庆幸自己刚才如此神勇的脱离魔掌。
　　“格格，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哪能那样说皇阿哥呀？”铃儿追上前来，喘着气絮叨。
　　“管他呢。”我随口回道，却不自觉的再次回头，他竟是这般寂寥落寞。

　　腊月初八那天崇安非要领我出去玩玩，说是广化寺那边有腊祭。崇安是五叔椿泰的儿子，比我长了三岁，正值适婚但尚未大婚，人却惊才风逸，听说这两年王府的门槛都快被那些说媒的给踏没了。这半年来因为常见面，所以跟他算是比较亲厚些，熟了才感觉到其实他表面上装着沉稳，性子其实还是像个孩子似的，估计是叔母从□□得太严了，这会儿人大了反而跟个顽童似的。
　　广化寺在后海那边，一大早崇安就拉着我跳上了马车，我在车里还抱怨他莫名其妙的不让人睡饱觉，下了车才发觉比我们早到的人多了去了，之所以那么早到是来喝粥的，寺里施的腊八粥，给穷人，也给信徒，我和两者都没有关系，不过身边却有个调皮的信徒。
　　我拖着还端着粥碗的崇安，硬是躲进广化寺门旁的小巷里，他一脸不乐意，“洛儿，你做什么？”
　　我白他一眼。“没瞅见刚才有多少人在打量咱俩么？”
　　“有啥好看的？”
　　“你这锦衣华服的，尽往人穷人堆里站着喝粥，你说能不招人瞩目么？”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崇安满脸得意的舔完最后一口粥。“这有什么？你哥我就喜欢让人行注目礼呗。”
　　“切，哪有你这种人，真是。”
　　“唔，还真有。”他努了努嘴角，示意寺门的方向。
　　寺门前一片骚动，几个和崇安差不多打扮的年轻人也正在门口领施粥。“这年头怪了，怎么竟是你们这些公子哥爱来和穷人抢粥喝。”我又白了崇安一眼。
　　“都说这广化寺布的粥能增福增寿，来的人自然多，今日领你来不过是想让你沾沾福气，顺便拜佛去去晦气，瞧你刚进王府那会儿，浑身是伤还瘸了腿的……”他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不过这番原本好意的东西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呢，以为他后面还有长篇大论等着我，却没想被他拽的一溜烟又到了寺门口。
　　“八叔，九叔。”崇安在我身旁蹦出这几个字来，把我愣了大半天，定睛看看原来是九阿哥和以另一个稍长他些的男子，想来是八阿哥。两人都穿着华丽的貂裘氅子，他却不像九阿哥般显得富态，给人感觉竟是雅致。刚才弄出不小动静的就是他们。
　　脑子转了半天才闹明白我们比他们小了一辈，代善那会儿比皇太极大了九岁，到了我们这辈早就小了一辈，心中甚是郁闷，明明才小几岁。
　　“崇安，这位是？”“晓洛……”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顶着个笑脸冲八阿哥笑笑，又转向九阿哥：“早啊。”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我可不愿跟着崇安喊人，他叫叔叔，我可得称舅舅了。
　　在我不断的扯袖子下，崇安领着我别过那两位长辈，回府的一路上崇安都在说八阿哥，如何和善如何聪慧，一大堆的话语中我也就听进去一点——八阿哥和他同年，只是虚长他一个月，真不知道那么多年他是怎么习惯称八阿哥为八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