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情深》冬雷夏雪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再行得几日，竟是变了天，厚重的云层将压在头顶，眼看着就是一场大雨。塞外的天气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我一面感叹着，一面找了雨衣准备给四阿哥送去。刚要下车就看到四阿哥打马过来，他瞥见我手里的蓑衣了然的朝我笑道：“用不着这玩意，等会儿就进帐子了，皇阿玛刚传令让就地扎营。看着天，雨怕是小不了。”
　　他这才一说完，我鼻尖就一凉，伸手去摸，雨点子居然那么快就下来了，四阿哥冲我挥挥手，引了马向后队奔去了。
　　外面的军士扎营的速度倒是挺快，不过这雨落得更快些，没让人扎好，雨却已经将人淋了个透湿，我见雨夹杂着雪珠子都已蒙了近处的景物，拿了伞就往车外跑，四阿哥自己逞强倒没什么，但若是淋病了怕是麻烦的紧，遂问明了所在就向他寻去。
　　泥地雨湿了更是不好走，不过是百十步的路，我险些滑到了好几次，身边的那些兵勇见我穿着太监服色，又日日跟着四阿哥，这会儿倒有几个热心的上来扶我，总算没让我搞得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四阿哥面前。四阿哥也知拗我不过，只好任我给他打着伞，巡察着士兵们安营。
　　待大家都安顿好了，他居然一头扎进了其中一顶帐子，我着急的收伞跟进去。“前面不是滚诺尔的行宫，爷怎不过去？”
　　四阿哥自顾着找了块毡子躺下，怡然的合着眼：“哪那么多废话，整天跟着爷嗡嗡嗡的，我今天就随军住这边了，既统一旗，自是与将士们寝食与共。”
　　我心中敬他，却依旧上前费力将他拖起。“那些得先换了这身又湿又凉的甲衣才行。”他白了我一眼，无奈站起身来。
　　夜里的雨依旧很大，打得帐子咯咯作响，虽然困，这会儿我却睡不着了，睁看眼望了一眼一丈以外的软榻，居然正对上四阿哥在烛光下闪动的黑眸，不知他是何时醒的，还是一直未曾入睡。他显是发觉我也醒了，稍稍一愣坐起身来，目光在帐里扫了一圈。“洛子，倒些水来。渴着睡不着。”
　　我只好起身倒水送到他手上，其实我挺不自在的，出征那么多日我俩都是寝在一处，一是方便伺候，二是也没有那么多帐篷，毕竟是急行军，哪有那么好的条件。前些日子都是伺候他躺下后，我就径自睡了，车马劳顿睡得死些也是正常，难得像现在这个样子两人呆在一块，半夜三更硕大的帐篷点了那么一只昏暗的烛火。
　　或许是下雨的天气容易让人觉得闷，现在整个帐子内也让我觉得闷的透不过起来，我刚想寻了借口去外面找些吃的，四阿哥先我一步已经起身披外衣说出去寻营了。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竟然忘记要给他送把油伞。
　　一路行至哈必尔汉，竟未遇见噶尔丹的一兵一卒，更别说是噶尔丹的营帐，随后两人的到来，在军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争议。回来的二人，一人叫克什图，另一人叫保柱，之所以说回来是因为此二人乃是康熙先前派去噶尔丹的使者。
　　二人从一出现就给了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二人并非骑着马来的，而是徒步行来，才进大营，保柱就晕厥过去，剩下的克什图对于康熙急于想知道的噶尔丹的情况却一点也说不出个所以来，待得保柱转醒也是一无所获。没有得到好消息也罢，却不想科尔沁沙律王的使者鄂漆尔的不期而至带来了更坏的消息——噶尔丹已得到沙俄六千火枪手的支援。这一下震动不小，此时西路军又迟迟未至，随行的大学士伊桑阿、内大臣索额图皆劝康熙后撤。明珠却断言此乃噶尔丹的疑兵之计，全不可信。明珠在二十九年时曾因未及追击败逃的噶尔丹，降四级留任。
　　康熙权衡之下毅然决定北进，但另一方面为稳住噶尔丹，决定将长史多禅公主送至噶尔丹军营，以示并无剿灭之心。长史多禅公主乃是庄亲王博果铎之女，此次一路随军前来，显然康熙这个打算不是临时起的意，可惜了这堂堂公主换来的最多是几日的和平，一旦两军交战她却只有立死无疑。
　　夕阳西下，四阿哥一身白衣立于达尔罕山腰，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支送亲的队伍缓缓驶进噶尔丹的大营，营中的蒙古兵不停地欢呼着，欢呼着，那欢呼声带起了四阿哥的白衣角飘飘，挡不住的萧瑟之感撞进我的心中，耳边似幻般的传来四阿哥的声音。“无奈生于帝王家。”
　　“爷，该回营了，兵事之地不宜久留。”我同样为长史多禅公主哀叹着，但也不忍四阿哥此时太过伤怀，总是看不得他半点不高兴。
　　四阿哥回眸深深的看向我：“若是此次我战死沙场……”
　　“爷。”我打断他的话，这种不吉之言岂是战前可以胡乱言语的。
　　他不理会我的忌讳，茫然道：“若是将死，我又是否可以放纵一次？”
　　似是自言自语，我却不得不答：“主子此次定能平平安安的立功建业。”他微微摇头,笑看了我一眼。橙色的阳光映衬在他的身后，在白衣四周洒上一层薄薄的金沙，有如神人般让人仰止。
　　折身准备返回营地，山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些手执□□蒙古兵，还没有看清是几人，几支飞箭就将射下来，不及我作出反应，人已被四阿哥一带，滚落下去。

　　睁开眼已在营帐，坐起身来想寻些水喝，却见四阿哥正满脸阴鹜坐在不远处的马凳上。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害怕，前所未而有的害怕，从未见他如此盛怒，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两人就这样不知对视了多久，我终是忍不住低下头去，他却开了口：“你骗我骗的好苦！”一句话不知包含了多少愤怒在其中。
　　“我……”
　　“还想继续瞒下去么？欺骗我你觉得很好玩么？”他句句切齿，人也不觉站了起来，步步逼近，我如临大敌。
　　他扣着我的下颚迫使我不得不看向他，薄毅的唇微张，生硬的挤出些话语：“说！是谁派你扮作太监潜在我身边的！”
　　我心下慌得没神，只是咬着嘴唇，丝丝血腥让我渐渐清醒，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