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情深》冬雷夏雪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那白光终于不再刺激着我的眼睛，厚重的木门被打开，四阿哥定定的站着。
　　“四爷……”
　　呆呆的脱口喊出，却不知自己想要和他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唯能感受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游移，这种逼视让我不得不低下头。
　　“怎么？没脸见我了？”他的轻哼从头顶传来。
　　“不是！”我倔强的抬起头来，下颚突然一痛，四阿哥的手已欺了过来，四目相对，他的愤怒、失望参杂着些许别的情绪就这么装进了我的眼底，颈后又有痛感传来，四阿哥的另一只手竟是生生将那日九阿哥挂于我脖子上的玉坠扯下，啪的摔在地上，玉碎人伤。
　　“你！”我的嘴不听使唤的就叫了出来。
　　四阿哥松开禁锢着我的手掌，借势将我推了一把。“赫！老九碰得我碰不得！你俩倒是对挺特别的龙阳断袖。”
　　我跌坐在水缸旁，愣愣的重复着：“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不再说话，又盯看了我一会儿，一声哀叹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敞开的木门在风中沉闷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就如此一动不动得坐在地上，直到小盛过来将我搀扶回我的房间。“师傅，您就向爷低头认个错，爷不过是在气您与九阿哥交往甚密，其实爷待您算的上是咱们奴才中间好的了。”
　　勉强的对着他笑了笑，赶了他出去，要我怎么向四阿哥解释，说我不曾卖了他的消息给九阿哥？说我不是太监？还是说我喜欢的不是九阿哥而是他？一切的一切都是错，从我进宫开始就是错，为了报仇假扮太监是错，为了能留在他身边继续扮太监还是错，现在向他低头认错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七月初六，莲香阁的李主子诞下一位小格格，全府上下皆有赏赐，独缺我一份。
　　夜里的一阵急雨打了满地的落叶，我手执扫帚哼着小曲在花园中打扫。
　　陈立跟着静淑从我身旁经过，又退回来，故意踢散了那些我好不容易扫到一起的树叶：“没想到师傅你也有今天。”
　　“怎样不都是伺候主子？”我笑着背转身去。
　　小盛随着四阿哥路过庭院，去而折返，要我手里的扫帚：“师傅，您哪能干着个？爷又没让你做粗活。”
　　我攥紧了手，只是淡淡的应了句：“拿了例奉，总得对的起那些银子。”像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今年八月十五的家宴，我自然是没了资格跟着四阿哥进宫，第二天一大早小盛匆匆跑来说四阿哥找我，正在书房。快半年没有踏进这屋子，进门时居然差点被门槛给绊了，还想对着门槛稍稍发作一下，屋里的正主已然发话：“那本《越绝书》放哪儿了？”
　　原来是让我来找书的，那《越绝书》我认为四阿哥不会常看，就收拾到书架上面的箱子里了，上次列的单上难道忘写了？翻箱倒柜的将书取了出来，交放到黄梨木大案上，见砚台放的有些靠外，便顺手将它挪了挪，动作熟悉的一如既往。四阿哥本在写着些什么，猛地抬头看着我，我只道是自己多此一举打扰到他，一时不知该进该退，他却靠上椅背叹了口气道：“终究是你了解我。”再叹，“明日起还是来书房听差吧。”
　　我俯身跪谢，心中默念他刚才的那句“终究是你了解我。”是指我知道他的摆放习惯还是指我深谙他的脾气，九阿哥的事他还是会原谅我的。

　　就这么我又回归了本职，渐渐的四阿哥看我的眼神中又出现了往日的信任，有时我能感受到多多少少的宠溺，同九阿哥般，却又不尽相同，甚至是我在街上捡了只流浪狗，他也同意我在府里养着。当然，他喜欢狗是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
　　多少次，我在他身后凝望他烛光中的疏朗面庞；多少次，我在他身后为他披上御寒的锦衣外褂；多少次，我在他身后看着各院的福晋迎来送往。无论多少次，我还是在他的身后无可救药的沉沦，能站在他身后已成了一种习惯，仿佛是一种瘾，让人戒之不及，欲罢不能。
　　十一月大阅于南苑，定大阅鸣角击鼓声金之制。十二月，康熙决定征讨噶尔丹，并颁军令一十六条。康熙三十五年，正月康熙下诏亲征噶尔丹，二月底康熙帝亲统六师启行。三阿哥胤祉领镶红旗，四阿哥胤禛领正红旗，五阿哥胤祺领正黄旗，七阿哥胤祐领镶黄旗。八阿哥胤禩因年纪尚幼不足独掌一旗，便在康熙营中学习军务。大阿哥胤褆任副将军，领八旗前锋、汉军火器营、四旗察哈尔及绿旗军先行。皇太子胤礽在亲征期间留守京师，处理政务。
　　行军打仗比不得巡幸出游，康熙所率的三万多众之中，像我这样的跟班真是少得可怜，本来么，皇子跟着出征原就是为了历练的，因而诸皇子也尽量将从人减之又减，倒是宁愿多添上几个侍卫，四阿哥本欲带着我和小盛，可小盛临行前却崴了脚脖子，最后只剩我一人跟着出行。
　　四阿哥骑了马领正红旗行在康熙亲属的两黄旗之后，我起初也是跟了他骑马，但行了几日，终是抗不住这马背的颠簸，腿内侧都破了皮，待出了黑风口转而车马交替着行进。塞外的三月，正午的日头还是很毒的，四阿哥最是怕热，每天的这个时段他倒也愿意躲在这马车里。
　　此次亲征兵分三路，按照事先的部署，东路由萨布素负责，率领数千军队驻守蒙古东部，防止噶尔丹向东逃窜，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的费扬古是西路统帅，西路是此次征战的主力，中路由康熙亲自率领，五月底中路和西路在土拉河以北会师。
　　为赶得急约期，每日不得不五更天就拔营，四阿哥一进车帐就拿着折扇猛扇，我递了汗巾过去，顺便抢下他手中的折扇，除了他身上的铠甲。每次他总是佯怒着嗔我越发的没了规矩，然后在一大堆啰啰嗦嗦数落我的话语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