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继续》越长岭

39、难琢磨

　　看着方汉奇开着车消失不见后，王一阁松开了放在门把上的手，拔出了钥匙，一步慢似一步地走出了巷口，回到主街上。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闷热的天气在作祟，王一阁觉得整个人昏沉沉的，乏力感遍及全身，和方汉奇在一起时强撑的集中力一下失去了坚持的意义，像是被谁抽走了灵魂。
　　时近午夜，目光所及之处的依然是热闹繁华的景象：嘈杂的人群，呼啸的车辆，万家的灯火，独行的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浓厚的寂寥在缠绕着自己？
　　暑假结束，周六的夏夜，学生党明显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的在一起闹着，笑着，过着现在看来肆意任性以后却无比怀念的日子。
　　学生，学生，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过得挺无忧无虑的。父母忙于事业，除却基本的物质保证外，鲜于干涉姐妹俩的个人生活，更不要提学习成绩这类令很多同龄人糟心的事情，所以一直存活在某个层面下的学渣，意外的因为自己的活泼好动结识了很多很多人，抛开同级生，就只是同班的五十多个同学，似乎自己都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知道他们或多或少的事情——但记忆中独独失了关于莫小帆的那一部分。
　　莫小帆，就是我高一时候的同桌啊
　　莫小帆，就是在校刊上有个专栏的小才女啊
　　莫小帆，就是体育期末考，唯一没过跳绳的那个啊
　　莫小帆，就是每次月考都排我后面的第二名啊
　　......
　　这些，这些，那些，那些，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董倩的碎碎念，关于莫小帆高中时期的种种，在自己这里，炫彩斑斓的学习生涯中，如同一个醉的很厉害的人，在第二天清醒以后，断了片。
　　莫小帆、莫小帆、莫小帆！这个名字这个人，这些天自己一直设法摆脱却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
　　快要落在门上的弯曲的食指和中指停下了动作，王一阁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房门，后知后觉地想起爸妈已经回了老家，贝贝也返了校，应该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了。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莫小帆清脆的声音，“回来了！不能因为叔叔阿姨无法监督你，就回来这么晚啊。”
　　束起的头发盘在了头顶，素颜的脸上戴着无框眼镜，浅蓝色碎花短袖T恤，白色的修身牛仔裤，穿着拖鞋，一副清凉的打扮。
　　“怎么戴上眼镜了？”
　　“噢，用眼过度，最近去配了一副，矫正一下。”
　　“你要出去？”
　　“嗯，学姐喝醉了，”边说着边锁门的莫小帆，扶了下眼镜，“刚带，有点不习惯...我要去接她。”
　　说话间，看着已经在换鞋的莫小帆，王一阁走到楼梯栏杆处，“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大黄他们一起的，不过那个家伙自己是不是清醒的都难说，不能指望他，”换好鞋的莫小帆对王一阁挥了一下手，“走了啊。”
　　“我...”硬生生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王一阁在莫小帆离开后，踟蹰着下了楼梯，追了几步停了下来，如此反复，直至对方关上了院门，失了踪影。
　　挪着步子松垮垮地坐在躺椅上，呆呆地看着莫小帆消失的方向，王一阁摸了摸自己热气腾腾的脸——满是汗水的手掌。
　　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心有所思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莫小帆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在第三次自动挂断之后，越发的忐忑起来，发了条信息过去，然后看着青石板的地面出着神。
　　不用来接我了，你休息吧。我今晚不回去了。
　　收到莫小帆的短信，心中的郁闷烦躁更甚，好像有一块非常沉重的物体压在那里，搅得自己不得安生。
　　握紧手机，王一阁向后一躺，力度激起椅子来回的摇晃，天旋地转。
　　夜不归宿，是莫小帆搬到自己这里以来的第一次吧。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怎么放在莫小帆那里，自己就觉得不行了呢？！
　　莫小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明天给我吧。
　　发过短信的人，已经不想去掩盖自己那满满的期待，手机放在心口的位置，望着空中的明月，等着那可以直达到内心深处的震动。

　　掌心向内，双手合十，反转相握，动作缓慢而有力度，相应的说出的话也饱含了恶狠狠的味道，“莫小帆，莫大组长！咱能别念了么！我今天从见到你开始就一直在做着保证，我是真的什么也，不，会，说！”看样子一向温温和和的黄先森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呃，我不是不放心你啊，就是心里会害怕啊！”莫小帆长舒了一口气，翻着白眼，“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店里吗？”
　　“大姐，你都问我多少遍了，”黄先森不耐烦地走在了前面，“我这不是要去英国了么，以后咱们就不能常见面了，你说我这看也看不到够也够不到的，多闹心啊。”
　　“说的好像很关心我似的。”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关心！你说我在这儿，你的那些事还能有个人说说不是，我这一走，要是烦啦愁啦不好受啦，可怎么办呐，想想就很担心。”
　　“那不如你留下来？”
　　“为了你不去英国，留下来？”黄先森睁大眼睛龇着牙，“那我要是不娶你，估计得被公司的那些八卦教教徒给烦死。”放慢脚步，和莫小帆保持同一水平，“不过说真的，要是有什么呢，就是这些那样的事，记得和我说，现在通讯很便利的，不要心疼电话费。”
　　“放心好了，我不仅会和你说，还会过去找你的，早早的准备好房间就对了！”莫小帆看着不远处的Life Goes On，“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我心里的这个准备不是一天两天才做好的，所以即便不是好的结果，我想我也能承受的。”
　　“啧啧，前几天还干劲满满，现在立什么flag，总之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不是，就像我，谁料到我就能去英国，对不对？”
　　“对对对，你最行最厉害好了吧。”莫小帆伸出食指戳了戳黄先森的肩膀，“一定要记住，到店里不要胡言乱语啊！”
　　“哎哟喂，知道了，知道了！”
　　推开大门，铃声随之响起，店员齐刷刷向这边看过来。莫小帆径直走向吧台，对着正在写写记记的夏夏开了口，“来两个草莓圣代。”
　　“呃，我不吃那么甜的。”黄先森挑了下眉。
　　“那你要吃什么？”
　　“巧克力圣代，怎么样？”
　　一笑就露八颗牙的面容，让莫小帆的脑仁直犯疼，“别理他，就草莓圣代。”拿过号码牌，示意黄先森和她一起去餐桌就位，却发现那个家伙仍然保持那副蠢样子看着夏夏，“你还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问问，”黄先森四处张望起来，“怎么没看见王店长？”
　　“哦，我们店长去约会了，怎么你找她有事？”夏夏用笔戳着纸张，瞥了对方一眼。
　　“王一阁，去约会了？！”
　　“嗯，”夏夏有点被莫小帆突如其来的严肃吓到，口舌开始不利索，“就，就是今天一早方总监接她出了门...怎么了？”
　　“她昨晚说今天找我有事的，”莫小帆脸上挂上满满的笑，“看来，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