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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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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教室当头看见微微下滑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的鲁智深。武松回头看了杨志一眼，两人对了对视线都叹了一口气。
“搏击社不是有训练么？鲁哥你还去不去？”武松把书包甩上肩膀，暮光洒进教室成了纵横铺开的阴影，他回头看着把背包重重地磕在桌面上一下仿佛拿不住的鲁智深。
“去。”鲁智深点点头。他身为搏击社的社长说出训练不去的这种话不是开玩笑。
“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武松走过来，看了一眼鲁智深有些深陷的眼窝。
“没事，我好得很。”鲁智深笑了，他大大咧咧笑开的模样还是一如从前，“你先去吧，我就去。”
“那我先去了。”武松顿了顿，点头一提背包带转身出了教室。
是很好的天气，暮色清灿。鲁智深出了教学楼的后门，这里去搏击社那边比较近，只是走的人比较少。
再往那边去就是水腐高校的桃花林。听说是栽种了特殊的树苗，可以不分时令地开放。现在是夏末，还是能看见开得正好的片片桃花云影。
鲁智深双手插进裤袋拢着背包带，看了一眼那边的桃花林就走向了搏击社的方向。要穿过一间楼。
看到停在有细碎桃花瓣落在地面上的地方的那辆车时鲁智深站了下来。这里走的人都很少，就算是走桃花林也没有从这一边的尽头处反向走的，也是第一次看见有车停在这里。
鲁智深吐出一口气，本来也是没心思去搏击社，就想过去顺便看上一眼。那是辆七成新的黑色小轿车，并不是很贵的那种，只是被细细地清洗干净过了。
暮光下的车身闪烁着些许温润的光芒。鲁智深过去看了一眼，车窗虽然是淡茶色却是十分干净如同镜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车内。
他本来如同疲倦欲睡地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抬手按上车窗贴近视线想要确定清楚。
没错，车后座上确实放着两个整齐的信封，有砖块一般绑叠整齐的钞票露了出来。
“这么多钱……”鲁智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这段寂静的路，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向了车门。
轻轻一掰。门开着。
鲁智深抬起眉毛，车主到底是哪个这么有钱可以不用在乎的家伙，放着两叠厚厚的钞票也不关车门。
冰冷的风暴在他脑袋里盘旋，刮起了一根根痛觉神经。鲁智深紧紧闭上眼睛，然后重重地敲了一下太阳穴。
“没办法了。”他咬牙吐出沙哑的声音，然后打开了车门探身进去。
厚厚的钞票在那边车窗洒落下来的暮光映照下半明半暗，如同凹陷的缺口。
“还有重要的研究器材没有到手，现在就把资金拿走的话我可就伤脑筋了。”
鲁智深感觉探进车内的腰身传来了折断般的剧痛。他回过头，看到被头顶洒落的暮光阴影掩去了一只暗金色眼睛的笑容安静的施恩。
“老师……”鲁智深感觉呼吸都堆积堵在肿起的咽喉处。
“被当做大众兄长一样广受尊敬的搏击社社长如果偷钱的话，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鲁智深同学？”施恩的手安安静静插进白色医褂口袋里，微微一歪头。
“……”鲁智深低下眼睛，紧咬的唇边泛出血痕。手上捏着的信封被他一把扔了下去。
施恩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鲁智深，如同琥珀一般精致而没有温度的暗金色眼睛隐在微低下来的眼帘阴影里。
“没事了吧？我要走了。”施恩的手扶上车门，看着鲁智深比自己高健几倍的身子从车里再出来。
他对鲁智深微微一笑，关上车后门回身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老师。”鲁智深看着施恩利落地坐进了车里，在他略显苍白的手指要合上车门的时候抬头开了口。
施恩的手往外一伸又把车门推开了些，然后探头出来，“怎么了，鲁智深同学？”
鲁智深抿着嘴看着他，豪迈的眼睛里有深深的阴影。
“哦。”施恩笑了，“你是担心我说出去么？没那个必要，你又没有做成。不过我要承认我有些惊讶，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鲁智深同学。”
“不是，老师。”鲁智深过来卡住施恩的车门，沙哑的嗓音几乎要把车窗划出划痕一般，“我想跟您说……那钱，能不能借我一些？”
“为什么突然这么需要钱？”施恩抬头看着鲁智深阴影弥漫的面容，墨画般的眉毛轻轻一挑挑起了某种想法。
“我无法对老师说明…不过我真的是很需要钱，跟兄弟借我做不到，找别人也不现实。虽然老师只教了我们几天……”
“你在冒险抓我当救命稻草么？”施恩笑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本来也没再打算关车门的手指回头看着方向盘，“那我总要知道理由，你需要的肯定不是一点点钱吧。”
“……我连好兄弟们都是瞒住的。”鲁智深顿了顿，低声吐出声音。
“那我可以选择拒绝。”施恩从眼皮上面看了鲁智深一眼，伸手轻轻转动了启动车子的钥匙。
“……对不起，打扰老师了。”鲁智深紧紧捏了一下车门，几乎发出崩出裂缝的声音，然后松开了手。
“不打算试试让我改变主意？”施恩悠悠地继续着手上转动钥匙的动作，“我想鲁智深同学你也的确是完全没办法了，才会跟我这么一个相当于还陌生着的老师说这些话。为了史进同学你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吧？”
“……老师？！”已经转过身去的鲁智深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施恩旁边还敞开着没被关上的车门。
“就算只来了几天听听也就知道了，鲁智深同学和史进同学交情不是一般的好。到现在他已经是请假三天了吧？”施恩继续转动着钥匙，“抱歉，这只是我的联想。鲁智深同学，你有兴趣去兜风么？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鲁智深听着车子渐起的轰鸣声，然后走上去帮施恩关上了车门，回身拉开车后门坐了进去。
施恩从车座边缘侧过一只眼睛，看着鲁智深拿出手机。
“对，就按照上次的状况那么训练…拜托你了二郎。”鲁智深放下手机仍在座位上，抬头看了一眼施恩静在那里的暗金色眼睛，“真是不好意思，老师。”
“没事，就当是老师和自己的学生交流了。”施恩笑了笑，完全转开了汽车引擎，“不过交流的时候，我希望听到的都是真话。”
高速公路上的暮色辽远开阔，没有重重楼群的阻隔就放肆地铺漫着。暮光在车窗外退后，分割成一片片黯淡的光芒粉末。
“这样么？”施恩娴熟地操纵着方向盘，微微颠簸的车子让暮光阴影在他的脸上轻轻摇晃，“史进同学是病了啊。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完全可以跟学校说，这样学校就会给医疗补助了不是么？”
“不行。”鲁智深的双拳在膝盖上握紧，“小九说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病症，我也是这么觉得。如果学校核实请假理由的话，那就……”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施恩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这就是你一直连好兄弟们都搪塞着的原因？”
“嗯。我只说小九是不舒服，兄弟们也不让去看，也没跟学校说。”鲁智深吐了口气，“所以也没有什么医疗补助。但是现在小九所在的医院催了很多次钱了，我没办法。”
“我可以说我很感动么？”施恩点点头，从后视镜上移开视线，“史进同学有你这么一个好大哥也真是幸运…那没办法了，拿去吧。”
“什么？”鲁智深抬起一直低着的头。
“那些够不够？总之你先拿着。”施恩向后一晃头。
鲁智深侧过头看着那两个钞票信封，瞪大了眼睛。
虽然抱着些许荒谬的希望，但是真的没想到。
“老师，真的可以？”鲁智深没有去拿钞票信封，只是抬头低低地问施恩。
“和人一比钱什么也不是。快拿着。”施恩的声音平静如同没有质感的光滑冰块，然后手上安静而熟练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稳稳地转了一个圈调头向了回去的方向。
“老师，我一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鲁智深双手握住信封，钞票被压出了皱在一起的褶皱。
他心里的滋味如同翻腾的海水一般汹涌杂乱。他本来是从不求人的性子，却是被不可言说的命运逼到这步死角上。
他抬头看着只教了他们三天的施恩。这个年轻的老师的侧脸正是隐没进夕阳的阴影线条之中，如同灰暗的泡沫。
“这个无所谓。”施恩的驾车技术很高超，速度明明已经加快了很多竟还是平稳得不可察知，“虽然是重要的研究器材也可以往后推。不过鲁智深同学，给你这些钱我有条件。”
正捏着钞票发呆的鲁智深愣了一下，“条件？”
“你是要赶着去给史进同学续医疗费的吧？”施恩侧过眼睛，暗金色的瞳孔和暗色的暮光没有分开的界限，“我也想去看看，那个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病症。”
鲁智深抿起嘴唇看着施恩侧过来的眼睛。
他终于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