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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未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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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家住在一片旧楼区,不带小区大门和安保的,邻着河边倒也不危险,就是有点吵。
身后的人利落地跳下车:“我叫阮星辰,你呢?”
“我叫程净。”她看了眼手机,快十点了,孟谨没来信儿,今晚果然有点不一样。
“很晚了,要不要在我家住一晚?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不用害怕。”他很豪气地说。
“没关系,我就住在河对岸,再穿过一次大桥就好了。”
“那我送你回去。”
她“扑哧”笑出声来,“那我还把你送到这里干嘛,为了让你再回去?”
“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我不太放心诶,要不然你打车吧,摩托扔我这儿,我把手机号给你,你白天来拿。”
一楼人家的灯亮了,她才得以好好打量面前人的脸。他是很高的,一脸的痞气,不像还在学校读书的男生那样木讷。可他看起来又分明是个少年,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气息,黄色的灯光将他的眉眼映得十分柔和。他是很倔强的长相,下巴有点地包天,嘴唇的形状相当有棱角,但是又有一点瘪嘴。他鼻子翘翘的,眼皮有点肿,眼睛不大也不小,他在很认真地看着她。
他有点鼻青脸肿,程净想了一会儿,问他:“你要我帮你上药吗?”
“我的伤又没有很严重,不用了。”他有点尴尬,扭过头不看她。
“那我就先走了,等一下回去真的晚了。”她跨上摩托,后面的人赶紧叫她,“喂,那你帮我擦药好了。”
“你家里有碘酒吗?有纱布吗?有棉签吗?”
“碘酒还有剩,纱布和棉签都没了。药店在前边,要去吗?”
“走吧。”她从车上下来,阮星辰把她的车推到角落里去,蒙上一块布。“你刚说碘酒还有剩,是不是经常和人打架?”
他走在她身边,看起来也高高大大的,“还好,我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他见她说话熟络了些,倒也打开了话匣子:“你怎么这么放心大晚上和我一起走?不怕我是坏人吗?”
街上没有几个人了,十分空旷,她的靴子踩在地面“嗒嗒”地,“就算你是坏人,总不能对救了你的人使坏吧。”她想到什么,问他:“你还在上学吗?”
“是,我……今年大四了。”
“那快毕业了呀。”
“嗯。”他踢开脚下的一颗石子,反问她:“你呢?你大学毕业了吗?”
她笑了笑,“我研究生都毕业了。”
身旁的人转过头来打量她,眼里满是不相信,“真的?你多大了?”
“我上学早,今年毕业的时候二十二岁。”
他吐出一口气,嘴巴撅起来的样子相当可爱。说话间,药店到了,程净问他:“你在外面等我吧?我还要买点自己的东西。”
他点点头,在玻璃窗外面看着她买了纱布和棉签就出来了。
“快点走吧,有点冷了。”他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拉起她的手,加快步伐朝家里走去。
程净被他拉着,他的掌心温热而柔软,她应该要挣脱开的,她和孟谨毕竟还算有着约定,而她与阮星辰才认识一个小时,无论怎样她也不该相信他。
可是他又有什么害处呢?她救了他,而且他看起来就不是一个有坏心的人啊。他一身独来独往的气息,他的眼神是坦荡又磊落的,无论有多少个“一般情况下”的理由,她都没觉得他是个危险的人。
她任由阮星辰拉着,从一个又一个路灯下走过,影子变长变短又变长,很快就回到了他家楼下。
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对自己说,在楼下站定。阮星辰没松开她的手,对她说:“走啊。”
“好啊。”她没犹豫,跟着他进了楼道。
他家在顶楼,上面还有个储物的阁楼。阮星辰打开灯,程净扫视了一圈,家具都旧旧的,不过还是男生干净的味道。
“你穿鞋子进来吧。”
“没关系,别把地板踩脏了,而且,我再穿靴子脚都要断了。”
阮星辰给她一双人字拖,她把袜子脱掉,穿上拖鞋动动脚趾。“你的脸痛吗?去把碘酒找出来吧。”
他开了空调,屋子里很暖和,翻箱倒柜一番,阮星辰拿着碘酒过来。
程净已经把风衣脱掉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七分袖棉衫,坐在沙发上拆着纱布的包装袋。
他把碘酒放在茶几上,坐到她旁边,转身对着她。
“我会轻一点的,别叫痛哦。”
“我才不会。”他撇撇嘴。
程净沾了沾碘酒,在他的脸上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额头上有一片伤口,她仔细地贴好了纱布。她的呼吸拂在他脸上,睫毛快扫到他,阮星辰咽了口口水,被她看见喉结上下滑动。
她似乎也有点不安,收回手,拿了个冰袋敷在他嘴角,“拿好这个,多敷一会儿。”
他接过来,问她:“所以你今晚睡在这儿吧?”
“嗯,多谢你收留。”她朝他笑了一下,“浴室在哪儿?”
他给她指路,有点慌乱:“就,就在那边,里面绿色的毛巾给你用。”
“衣服能借我一件吗?”她无意做出暧昧之举,实在是情况所迫,原本只是不愿回到孟谨的家里,可真的找到今夜的栖身之处时又忘记考虑了现实情况。她刚刚倒是在商场买了几件内衣,可是睡觉时穿的衣服可真没办法,只能向阮星辰求助。
阮星辰起身去卧室拿了套睡衣给她,“我还没穿过,你先拿去吧。”
浴室也是小小一方逼仄的空间,她很快洗了澡出来,抱着自己的衣服。阮星辰的目光从电视机转到她身上:“你去卧室里睡吧,我睡沙发。”
洗了澡出来,她才发觉一晚上的奔波和奇遇已抽尽她的力气,只能颔首表示感谢。
她身上散发出他惯常使用的香皂味,浴室里也氤氲着这种气味,混合着她自己的香气。他冲澡冲到一半,听到外面“哇”地一声,扯了条毛巾围上急急忙忙跑出来,“怎么了你?”
沙发上的人瞪着眼睛看着他裸着上半身:“今晚播《伊丽莎白镇》,这电影超好看的!”
“没事不要乱叫好吗!害我白跑出来。”他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流到地上,撇撇嘴又走进浴室。程净找到拖把,把地面擦干,又跳到沙发上,扯过毯子盖在身上。
阮星辰洗完澡,坐到她身边,“这电影很好看吗?”
“嗯,一个小文艺片,讲的是一个男人的爸爸死了,他回家奔丧,途中碰到一个古灵精怪的女人,由此产生的一次奇妙的缘分。今天运气好,电影台竟然播原声的。”
他朝她坐近一些,她的脸被电视机的屏幕晃得有点苍白,他伸长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被她发现了。她扭过头看他,有点防备,想到什么,又耸耸肩,继续盯着电视看了。
他跟着她看了一会儿,电影的基调还算明快,但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所以之于他也只有催眠的作用。他的眼皮都快合上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嘱咐她:“你看完的时候叫我,赶紧进去睡吧。”
“嗯。”她正看到兴头上,随口答应着,不知道什么情节,又让她轻轻地笑着,他无奈地把头侧过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