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辰》吃蕾贝卡

2、所遇

　　程净是在美国念的研究生，学的是英语教育，准备回国来先当个小老师。她的人生路途平淡而平坦，一路学上来，看起来就是每个人眼中的乖乖女，有时还有幸成为“别人家孩子”。她家世代都是国有企业的坚定拥趸和优秀员工，吃喝不愁，眼中无大事。
　　她六月回国，闲置一个月后直奔省会T市。
　　孟谨在T市。她和孟谨的事在同学圈里人尽皆知，两人从高中毕业开始拉拉扯扯好多年，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可孟谨之于她就是完全的男友形象，他所有的呵护、关怀和体贴，以及适时的嫉妒和暧昧的言语，令她这几年的情感生活十分充实，甚至丰富。两人身边都不乏追求者，他们会和对方提及，在这份隐藏的关系中又比谁都忠贞。她的耐心好好，与他耗上五年都没觉得委屈。
　　谁都觉得他们肯定是男女朋友，提起这件事时孟谨总说要先立业，给她一个深邃的眼神。程净会微微颔首，自尊绝不会让她先于他挑明两人的关系，从开始的迷惑到后来的不甘，又到现在已然修炼成一个心境平和的年轻女子。她出国这一年两人并没有因时差断了联系，相反孟谨对身在异国的她更是关怀备至。
　　他在这一年里总是絮絮地和她分享工作，让她知晓他的一切。程净不由自主地把这看做一种暗示，而如今是否终于拨云见日，仍未可知。她与父母讨论过回国的去向，父母也建议她去T市落脚，她的同学大部分都在T市打拼，离家又近，这里是最好的去处。孟谨无数次地叫她到T市来，可又没有具体说到他们的未来走向，只是表达着他想见她的愿望。程净在经年的拖延中已练就了自给自足的本事，她用不着别人的帮忙，自己就能够很好地安排前路。
　　她联系了几家培训机构，国内总有人傻钱多的学生，英语老师也供不应求。孟谨很自然地叫她先来他家落脚，他父母给他在T市买了房子，是个两居。他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他去睡朝北的客房。

　　之后的日子还算步入正轨，她和孟谨活得像一对小夫妻，每天一起做饭、吃饭、还看新闻。孟谨劝她别急着找房子，如此多的暗示，她都不得不多想了。孟谨在T市读的大学，人脉很广。一周里倒有三次大学同窗上门或者出去约饭。她对他的同学没兴趣，有时候女同学会要和孟谨一起做饭，看她的眼神不说带着敌意，也有很大的疏离和排外。她一身的淡定不是白练的，基本上都会兴致缺缺地出门自己觅食或者找同事和同学。
　　今晚也一样。一个老面孔来到孟谨家，和她象征性地打了招呼。老面孔还带了一个新面孔，好奇地问孟谨她是谁，孟谨说：“是多年的朋友了。”老面孔放松下来。她朝孟谨点点头，出了门。
　　天气入秋了，晚上有点凉。因为是周末，程净和同事吃完饭又逛了一会儿，有点晚了。她骑着小摩托预备抄近路。非常不巧，前方的巷子里传出一连串的咒骂声。
　　今夜注定是一个契机。一路上她脑海里回荡着孟谨的那句“是多年的朋友了”，开始思考她的等待是否应该结束。这时她听到巷子里的吵闹，刹住车子，正待转身，前面跑过来一个身影，歪歪斜斜的，那人手里拎了个棍子，又被他“哐当”一声甩在地上。四目相对，昏暗的灯光里她只看清那是一个男生，他身后似乎有人影过来，程净喊了一声：“上来！”，背后多了一个人，她踩了脚油门，往大路上开去。
　　后面的人在喘息，她的心跳也很快，开了有一段路，才开口问他：“他们有追上来吗？”
　　她身后传来有些嘶哑的回答：“不会追上来的，几个醉鬼喝多了挑衅。”他又哼了一声，“可惜挑错了对象。”
　　她在前边笑笑，很是松了一口气，“你家住在哪？我送你过去。”
　　“很近，就在河对面的新区。”
　　T市的一条长河蜿蜒地横贯整个城市，近几年新区有所发展，加上有大学城，城市的繁荣也渐渐在往河对岸延伸。孟谨还是住在旧城，那里毕竟交通发达，基础设施完善，他的家也在河边，从高楼向下望，波光粼粼的河水映着河对面的新区，他们都在一个世界里。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跨河大桥上灯光依旧，行人的踪迹已经疏落了。她畅行无阻地行驶在桥上，秋风刮在脸上，飒飒地却很湿润。背后的人举起双臂，在光影交织的桥上发出畅快的喊声。她耳边男子的声音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她的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
　　“喂！你要不要试试！这样很爽的！”
　　她的长发拂在他脸上，他听到前边的人也叫起来。高高的女声和着他的嗓音，回荡在大桥上。程净的心情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