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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四方四灵 ...

  •   一年一度的米阔鲁节照常来临。拓跋珪吃了碗奶茶出门,一个声音叫住他:“你去哪儿?”
      “去各部唱颂歌,你要一起来吗?”

      各部首领为魏王的到来惊喜不已,往常都是等到晚间宴会时由他们向王唱的,如今这种做法实在新奇有趣。勃勃却觉得上了贼船,本以为好玩儿才跟来,可到后来拓跋珪唱不动了就要他代替他唱,奇怪的是自己居然真没狠下心来拒绝——因为那个无耻的魏王总是笑眯眯的搂住他肩膀哥俩好儿地道:“哦呀呀,没想到咱们麻雀唱起歌来真不赖嘛!很棒,很棒!”说话语气特像安同逗小孩儿,不过嗓子是哑的。他就奇怪,原来自己是喜欢被人拍马屁的?
      唱到后来两个人都顶不住了,拓跋珪建议找拓跋仪上阵,勃勃道:“他?”
      “怎么,阿仪是我弟,弟代兄职天经地义。再说了,阿仪是公认的神箭手,由他唱,爱以武称雄的人说不定觉得面子比我还大哩!”
      勃勃满脸黑线:“我的意思是,你确定你亲爱的二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唱颂歌?”
      拓跋珪一哽,随即乐观地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两人绕半天场才找到他们的目标。拓跋仪一听,果然拒绝:“我不唱。”
      勃勃投给拓跋珪一个“你看吧”的得意神色,拓跋珪:“唱一唱有什么关系,颂歌是给人祝福的事。”
      勃勃插嘴:“也许他唱得很难听。”
      拓跋珪瞪他一眼,拓跋仪想了想道:“不如叫阿烈吧。”
      这下可找着了生力军。虽然拓跋烈来的时候并不愿意,他正骑马参加完“追姑娘”等待被“姑娘追”,结果他二哥一个命令他就得来唱歌了——不过他后来又找到了新乐子,那就是比较哪位族长身边的姑娘更漂亮,越漂亮的,他唱得越带劲。
      总算唱完,已近黄昏。拓跋烈生怕他大哥再提什么恐怖的要求,赶紧溜了,拓跋珪望着他背影长吁短叹:“唉,不想多年兄弟,还比不上小麻雀你够义气啊!”
      勃勃心想,那位是还留了口气,我都已经阵亡,有什么好怕。
      拓跋珪转头:“走,去把一身灰洗了,晚上好好吃一顿!”
      两人相偕来到不远处一个海子。这海子不算很大,但形状很奇特,半个月亮似的,周围掩映着郁郁葱葱的树林。拓跋珪问:“到盛乐这么久,来这儿洗过没有?”
      勃勃摇头,伸手探了探水温:“啊,居然真是热的!”
      “没错,你看中间,那一线石头天然砌成一道矮墙,女的在那头,男的在这头。”
      勃勃道:“听说盛乐男女都爱来这儿洗澡?”
      “是啊,听说还可以治病呐。”边说边脱衣服。
      勃勃道:“你还真洗呀,抹把脸不就得了。”草原上的人不是都不怎么洗澡的嘛。
      拓跋珪道:“既到了这儿,就舒坦一下。我建议你也下来洗洗,反正你没洗过,保证洗了之后精神爽快多了!”
      “是吗?”勃勃半信半疑,一会儿见他剥得溜光进了海子,想了想,也除了衣物走下去。
      “怎么样,不错吧?”拓跋珪已经来回扎完几个猛子。
      “嗯。”
      “咦,你怎么光在那块地儿不动呀?”
      “要你管!”
      拓跋珪左看看右看看,“不会吧,难道你怕水?”
      “我才不怕呢,要怕我还下来?”
      “哈哈,我明白了,你不会游水!”
      勃勃又瞪他了。
      “嗨,这有什么,来来来,我教你!”他一眨眼就到了眼前,快得跟条鱼似的。
      “先把身体放松,摆平,你会感觉有股力道托你起来。”
      勃勃看看他,他示意他照做。勃勃深吸一口气,哗,头一下浸到水里,他下意识闭上眼,屏气。
      真的浮起来了。
      依稀听到拓跋珪在笑。
      “喂!”他一抬头,整个人立刻失去平衡,他七手八脚站起来,顺带吐了两口水。
      “你笑什么?”
      拓跋珪不掩笑意:“你的屁股不必翘那么高——”话没说完,被勃勃捣了一拳。
      “哇,我实话实说,这不是教你嘛,长了个屁股还不让人说的?大家都有啊——”又没说完,见勃勃再打,赶紧一划三丈远。
      勃勃觉得自己耳根子都烫了。拓跋珪不知道的是,他自懂事起便从未再在他人面前裸露过身体,就像他厌恶别人的接触一样,那是一种打心底的、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排斥情绪。一度他怀疑自己有病,但马上被他强烈的自尊心压制下去了。
      转身,上岸穿衣服,一人走了过来,他又缩回水里。
      “哥!”拓跋仪喊。
      “这儿呢,什么事?”拓跋珪游到岸边。
      勃勃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怎能这么自若,没穿衣服就跟穿了衣服一样。
      拓跋仪提着个瓦罐似的东西,见到拓跋珪,道:“洗好了就上来吃碗润喉汤,张先生煮的。”
      “啊,阿仪真是我最贴心的弟弟啊!”
      勃勃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而拓跋仪竟然笑了笑。
      “我再游会儿。”拓跋珪伸展手臂,一会儿就见他碰到矮墙了。
      为报刚才之仇,勃勃喊道:“喂,你不是想偷看女人洗澡吧?”
      拓跋珪回:“女人哪会大白天的在这儿洗,她们一般晚上才来!”说完还故意趴着墙头往对面看了看,摇摇头,表示确实没人。
      突然,他似乎瞧到什么,停在一块石头边久久不动了。
      “怎么了?”这下拓跋仪扬声问。
      “快来快来,石头上有幅画!”拓跋珪招手。
      可余下两个人,一个在岸上,一个根本游不过去。
      “画有什么好看的,大惊小怪。”勃勃嗤之以鼻。
      “阿仪,你过来。”
      令勃勃瞠目地,拓跋仪居然真开始脱衣解带。当仅剩一套中衣的时候,入水,从勃勃身前游了过去。
      两兄弟在石头前交头接耳,片刻后,拓跋珪游回来:“我带你过去看看?”
      “你怎么带。”勃勃问。
      “这还不简单,我挟一挟你就过去了。”

      说是一幅画,其实不过一些线条勾勒出的简单图案,古而拙,不细看会以为是石头本身的纹理。
      “好像是一些人,分成了四块。”勃勃道。
      “是在打仗吧,”拓跋珪道:“你看人们身上都穿着盔甲,上面和下面一块的披戴鱼鳞甲,左边和右边的形状则不同,像是犀甲——不过打仗有这样列阵的?”
      “旁边还有四面旗,”勃勃接话:“中间是什么,一棵树?”
      “这是描述上古时期战争的一幅图,”拓跋仪开口:“四阵分别代表东南西北四方,东面的是青丝明光甲,狻猊旗;南面为绛丝珠犀甲,貔貅旗;西面是白丝铠光甲,辟邪旗;北面是乌丝玄犀甲,六驳旗。”
      拓跋珪和勃勃瞪瞪看着他。
      “啊,我是从四弟那儿看来的。”
      “原来如此,”拓跋珪道:“他就爱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看。”
      “难道他们为了一棵树而打架?”勃勃问,“还有,上古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那指很久很久以前,用汉人的话讲,那个时候发生的事,应该叫做神话。”
      “神?萨满天神?”
      “不,相传万古洪荒之时,彼时人类还没有诞生,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北方有海为溟,中有灵兽,吸取天地精华。终一日,灵兽觉醒,浮起海面,四顾苍茫,遂择一虚渺之地升五色云,建蓬莱岛,此间偶识一树灵,名如意,长于碧水,亦是万年之灵。两灵兴致相投惺惺相惜,约定携游天下,与此同时,神兽又以木、火、金之精、合本身元气造出另外三灵,置于蓬莱岛。千年后兽灵与树灵重返蓬莱,此时蓬莱已是有名的仙灵聚集之地,三灵俨然高居众灵之上,迎接他们的,不是欢逢,而是背叛。”
      “背叛?”拓跋珪问。
      “是的,他们装得欣喜的样子,背地里却安排了一出阴谋诡计,最后以镇魂石压兽灵于蓬莱岛下,并打树灵回原形,且下一个恶毒的咒语,使它永生永世不得再凝神为气。”
      勃勃奇道:“兽灵应该十分强大,怎么反而败在自己造出的东西手里?”
      “皆因兽灵与树灵本性淳朴,而且,这一出戏是蓬莱岛上所有人联合起来演的:因为蓬莱越扩越大,而仙气独佳,众人无法找到另一处比此处更适合的修炼之地了,仅仅千年,蓬莱本身法阵已难堪承受,有倾塌之危,唯一办法,众人不知从哪儿得知,便是以神兽为柱,来支撑整个仙山。”
      拓跋珪突然揉一揉额头。
      “怎么了?”拓跋仪虽在叙述,但一直观察着拓跋珪。
      “没什么,如果还有下文的话,继续。”
      “要我说,那个兽灵是自作自受。”勃勃道。
      拓跋仪没理他,接着讲:“不知过了多少年,也许因为本身源于自然精气,兽灵重新苏醒,他化了一个分身到岛上,发现此时岛上已自称天界,又分了许多层次出来,规模当然比当初大了很多,好像天地间所有事都归他们管似的,三灵依然地位超然,但又有一个看起来比他们位置更高的人物,称为天帝。”
      勃勃插道:“这下兽灵该好好报仇了罢!”
      拓跋仪摇头,“对兽灵而言,报不报仇并不重要,他唯一还愿意重新苏醒的原因,是因为放心不下他的树灵朋友。”
      拓跋珪边听边点头。
      “树灵所生的碧水,如今被划到一个叫修罗界的地方,树灵本身,是一棵巨大无朋遮天蔽日的大树,后来的人都说这树是棵如意神树,可却从来没有看到它开过花,结过果。当它高兴的时候,碧水风和日丽,它不高兴之时,则四周顷刻阴云密布,人们说阿修罗族人性格两端,可以残暴至极,亦可以温柔至极,就是受它影响之故。”
      “这些就没必要扯啦,树灵没戏了,兽灵找它有什么用?”
      “桓温曾有一句话,叫‘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若兽灵找到树灵,看到当年老朋友如此光景,当真是怕潸然泪下了!”拓跋珪忽然叹息。
      “兽灵与树灵相遇,一夜之间,从未曾开花的如意香飘四海,轰动三界。阿修罗本属鬼众,就在那一夜,有者立地成仙,从此位列上界。三灵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们曾经陷害过的人重新现世,然而这一次,不待他们出手,那个天帝,那个一直被他们压制着的人,不甘再作傀儡,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先让他们自己魂飞魄散。”
      “什么法子?”
      “金克木,火克金。”
      “啊,好一招自相残杀!”拓跋珪拊掌。
      勃勃还不太明白,拓跋珪便给他讲解所谓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这可是他之前研究国号时仔细研究了一番的,勃勃懂了:“那三灵正以木、火、金之精化生而成,果然不愧是天上的皇帝啊!”
      拓跋仪道:“然而从此以后数万年,天界大乱。从以后发展来看,天帝做出的有脑子的事也仅此一件而已,其后更不知去向。因了得道之部众,阿修罗变成十分有实力的部族,率八部鬼众造起阎君的反,地狱道各种鬼魅皆得以觑空逃生;众人冀希望于执掌瑶庭的天后——”
      “阿,还有天后?天帝的妻子?”
      “当然不是,冠以天后之名只是说明她的地位,从外形看,她还是个小女孩呐。”
      勃勃嘴巴张成圈。
      “可惜天后也无法挽控局势,加之此时又有一人上门来向她讨要一件至宝,她不允,两人大打出手不分胜负,来人又发誓非得到宝物不可,如此纠缠多年,天后也就再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事了。又过一万年,蓬莱变成了修罗场,远去当年景象,此时,一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出现了。”
      “兽灵?”勃勃嚷道。
      拓跋仪望拓跋珪一眼,拓跋珪迟疑了一下问:“那个小孩——”
      “对呀,小孩又是谁?”
      这次拓跋仪却没有直接回答:“阿修罗们占领了蓬莱,他们认为这是如意树的护佑,因而对生长在碧水的那棵大树格外尊敬起来,称之为圣树,顶礼膜拜。况且早在三灵时期,天帝的选出就与此树有关,而这个东西,”他指一指石头中央:“就是如意圣树。”
      勃勃支着下鄂:“难道说三灵又复活了?这有四个阵。”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拓跋珪道。
      “吓,你知道?”
      “嘿,嘿嘿,我应该也是从四弟书上看来的——”拓跋珪笑,没敢直对拓跋仪若有所思的目光,“看来那个兽灵,就是其中一灵了。”
      “唔,一万年间,兽灵重塑了其他三灵,这一次,他耗了更多灵力及精神在他们上边——因为他认为出现上次那样的状况,是由于自己的过错。”勃勃喃喃了句笨蛋,拓跋仪不置可否:“不过新生的三灵确实表现出不一样的面貌,只是三灵重生时,各方面还很稚弱,而兽灵又损耗太多,这时,新一任天帝诞生了。”
      “真够乱的。”
      “这幅画,描述的就是新天帝诞生后,碧水围剿阿修罗的最后一战。此战毕,圣树底下白骨累累,修罗族惨遭重创,天界由此重新恢复安宁。从此四灵居于四方,遥望蓬莱。”
      “完了?”
      “完了。”
      “这结局可也太没意思透了——哎,你还没说那个兽灵到底是四个中的哪一个呢?”
      拓跋仪挑挑唇角,没作答。
      “好啦好啦,说得够多了,上去吧。”拓跋珪道。
      勃勃嗤了一声,奈拓跋仪不得,只好随拓跋珪回岸上穿衣,心想可以回头问拓跋四书呆。偏头一看,拓跋仪还呆着呢,拓跋珪咂咂嘴:“真难得。”
      故事并没有结束——他当然知道的,在他还是乌龟的时候,偶尔听到岸上花妖树妖们闲聊,天下并没有太平,后来的后来,还发生了许多事。
      只是,那后来的后来,阿仪知不知道呢?或是知道呢并不说呢?
      而那以前的以前,阿仪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
      湖水轻轻的荡漾着,有泉眼从底下冒泡上来,咕咚咕咚。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四方四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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