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告别》刀笔先生Oo

5、玻璃可乐

　　我在学校的后门与沈文艺分开，他从水泥墙上翻进了校园。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我遇见了佳佳。
　　“你跑哪儿去了？所有人都在找你。”她告诉我。
　　“班主任，还有你爸爸妈妈，找了你一个晚上，你怎么和沈文艺那种人混在一起？”她问我，是责难的语气。
　　“沈文艺那种人？你认为他是哪种人？”
　　“纨绔子弟，不务正业，横行霸道，倚强凌弱，行为不正的那种人。”
　　我在那几秒的时间里，突然对佳佳产生了反感。于是我并没有搭理她，飞快地往家里走。
　　她紧紧跟着我，问：“吕南夕，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我停下步子看着她，说：“不！可！能！”为了确保她能听清楚，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语气沉重。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桌上的饭菜丝毫没动。他们看到我回来了，很高兴，立刻起身。他们没有生气，没有骂我，没有问我去了哪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爸爸去厨房热菜，妈妈给我倒了一杯银耳汤。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关了灯，我就看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儿，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怜悯的人，上天对他是不公平的。还有他的爷爷，在病痛的黑暗里熬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却什么也没有盼到，死去的时候，连个告别的人都没有。
　　学校遵守了承诺，没有开除沈文艺。沈文艺似乎变了一个人，不抽烟，不逃课，不打架，不拉帮结派。当然也没有再给我写情书。
　　图书馆里都能看见他的影子，埋头看书。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也是一件让人感觉很喜剧的事。
　　那段时间，那个叫彭小敏的女生经常到教室外面找他，她喜欢穿各种颜色的格子衬衫，扎着头发，眉毛画得很浓。可是他从来没有出去见她。我听人说，彭小敏是高二的女生，是在KTV与沈文艺认识的，他们一起唱了一首《因为爱情》，从此便因为爱情，对沈文艺爱得不可自拔。
　　不知道为什么，班上五十多个人，她偏偏选中了我。她开口叫我同学，可见她也并不知道我的名字叫吕南夕。她递给我一封折得规规矩矩的信，让我转交给沈文艺。
　　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于是我偷看了那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对不起，文艺，我不该那样说你爷爷，也不该向校长打你的小报告。请你原谅我！”
　　我学他的方式，在晚自习的时候，把信通过不同的人，经过不同的手，递到他的手里。他也像我一样，看完了信的内容，就把它揉成一团，丢尽了垃圾袋里。
　　那个月的月考，我第一次丢失了第一名，一气滑到了第六名。而沈文艺，居然考进了前十，排名第九，只差我六分。学校对月考进行小结，开了一个广播会。孙主任在广播里噼里啪啦地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提到了沈文艺。
　　“同学们要相信自己，只要肯学习，就一定会进步。这里我想表扬一下20班的沈文艺同学，以前他总是年级倒数几名，这次考到他们班第九名，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一个通行的做法，那就是根据成绩排名选座位。座位是每个月换一次。
　　下午放学之后，班主任叫我们全部出去，拥挤地站在走廊上。他拿着成绩单挨着念每个人的名字，然后被念到的人就进去，坐在自己选定的位置上。
　　念到我名字的时候，我选择了我原来的位置，第三排最中间。我的右边坐的是第三名的班长，是个精致的女孩儿。然后该念第七名了。
　　“老师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发现有人动了我的可乐杯子。”沈文艺突然走进来，走到我的座位前。
　　“是你把我的可乐拿过来的吗？我找了好久原来在你这！”一个装着可乐的玻璃杯放在我的课桌上，我差点没有发现。
　　“没有啊，不是我！”我一脸茫然和无辜。
　　“哦，那好吧，那我拿走了哦！”他看着我，一脸的坏笑。
　　“啪！”玻璃杯从他手里滑落，掉在我左边的座椅上，透明的玻璃杯摔成了碎片，还有许多冒泡的可乐，遍布在座椅和座椅旁边的地面上。我的布鞋上，也全是可乐的泡沫。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老师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手有点抖。”他显得很慌张，拿着扫把过来清理。然而动作缓慢，像是在拖延时间。
　　“行了，别耽搁大家时间了，选完位置再来打扫，你先出去。”班主任很不耐烦地对他说。
　　“哦，好的，老师！”他放回扫把，走了出去。
　　“下一个，李航。”
　　李航是我们班里一个帅气的男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看见他走到第三排，对我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他本是想坐在我左边的，可是看到座椅上和地面上全是玻璃碎片和可乐泡沫，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只好隔了一个位置坐下。有些失落。
　　“下一个，周冰。”
　　周冰是一个看起来很邋遢的男生，头发蓬松，他的眼神总是猥琐的。听说他在宿舍里，最喜欢和室友讨论班上女生的生理周期。他也一样走到第三排，看了看我左边的位置。
　　“老师，我就选这个位置。”他指着我左边的位置对班主任说。
　　“好，那你坐下吧。”
　　“能不能先不坐，等下我……”
　　“那你先站进去，别挡着后面进来的同学！”
　　周冰穿着一双薄底的凉鞋，从李航的背后准备挤进来，可是看着那么多的玻璃碎片，犹豫着。
　　“快点！同学们都还没有吃饭呢！”班主任说。
　　他无奈地只好选择了第四排，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走廊上传来一阵笑声。
　　“下一个，沈文艺。”
　　他动作麻利地走进教室，轻盈地从李航背后挤进来，像他打篮球那样，轻松绕过了所有的障碍。他穿着厚厚的篮球鞋，把玻璃碎片踩得吱吱咕咕地响。他站在座位上，一脸的得意。
　　李航用眼神绅士般与他打招呼，脸上微有些尴尬。我注意到那天晚自习，周冰坐在后面，直愣愣地看了沈文艺整整一个晚上。
　　原来他泡图书馆，专心学习，只是为了考个好成绩，然后坐我旁边。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让我想起了我高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