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师记》喜鹊

44、“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皇帝面上隐隐现出怒色，“雨隆将你怀中的这只狐狸放在宫中，而他死之后这只狐狸就立刻回到了你手中，这不是很奇怪么？”
　　尔尔淡淡瞧了皇帝一眼：“若我说是我杀了雨隆，你会将我怎么样？”
　　皇帝道：“原先帝在世时说皇后有异能能助他夺得天下，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个异能到底如何厉害，给我将她拿下！”
　　小狐狸往尔尔怀中一缩再缩，所有铁甲兵执着长矛向尔尔刺了过来，并非要抓捕她而是要直接将她刺死。
　　南宫宇坤眼中一丝阴霾一闪而过，忽而拎起剑，趁着尔尔招架数十铁甲兵之时向着尔尔刺了过去。
　　尔尔只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而眼下数十人对她缠斗实在无法抽身于是使了个屠龙术，屠龙术本是用来杀龙的，尔尔术法出手却是冲着南宫宇坤去，顷刻间南宫雨坤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恐惧。
　　“嘭——”一声，南宫宇坤竟然炸裂成了一片血雾。
　　四周寂静。
　　接着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妖怪啊！”
　　甲兵与宫女四散奔逃。
　　尔尔叹息一声，天上忽然直直照下一道金光。
　　定睛一看竟是杨戬星君。
　　“大胆妖孽，竟敢施用法术诛杀皇帝，霍乱人间，还不速速随我上天领罪！”
　　尔尔没有反抗，被押到玉帝座下。
　　玉帝道：“怎得又是你？”
　　尔尔无奈一笑，捏碎了袖中一颗黑色药丸。
　　尔尔身边仿佛打开了一个虚空的黑色漩涡，妖魔从漩涡中一拥而出。
　　天界一时大乱。
　　“干得好。”最后一个出来的是王置之，“其实我没想到你真能上了天庭。”
　　其实尔尔只是想上天界看一看。
　　月老的姻缘簿上到底是怎么写她和周华衍的，到底有，还是没有。
　　“其实我也没想到。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尔尔趁乱溜去了月老阁，翻遍了姻缘簿。
　　其实还是不死心，但果然没有。
　　尔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被王置之利用着半推半就走到这个地方，已经形成了和天界为敌的初步架势。
　　她竟然还在一心一意地在乎着这样无关痛痒的小事。
　　到底是不甘心的吧。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天兵天将来抓她的时候她没有反抗。
　　大事是王置之他们的大事，对于天地的滔天恨意，她没有。
　　剩下的事没有她也没有任何不同。
　　她只是担心颜惑。
　　仙界的人很没有新意，不管犯个什么错统统是诛仙台一跳完事。但这次天帝很有新意地说：“诛仙台你就不用跳了，跳忘川吧。你是半仙半妖体质下去也不至于灰飞湮灭，只是会失去一切记忆重入六道轮回。”
　　旁边的一个仙人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尔尔不知道先帝是在蒙她还是真的，不过她下去的时候手腕上的绳索已经被自己给解了。
　　山风激荡，珠玉琳琅便如一场纷扬的乱雨飞溅……
　　尔尔整个身子翻滚着，她的脸变成朝下，天再也看不见，无穷无尽的风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忘川在下，青天在上。
　　尔尔伸手攀住岩壁。
　　纷乱的碎石像满天星辰又向雨点般地砸落下来。
　　她莫名地瞧了瞧自己的手，其实忘了也好，她为什么要扒住岩壁。
　　可是既然都到这一步了，她是要遂了他们的意跳下去还是等他们走了偷偷爬上去。
　　忘川水深，尔尔向下看了一眼，漆黑一片，想必寒冷刺骨。
　　红鸾星君掐指一算，心道糟糕，抬头望去，电闪雷鸣卷幕连天的黑云之下，忘川崖顶，绽开簇簇温柔的盛大浅紫云朵。
　　天帝脸色一冷，旁的一个天兵就送出了火焰将那伸上来的树枝围了一圈。
　　刚刚一触到那幽蓝焰稍，叶、果、枝、花，生命力极强的褐色树根，湮灭成灰飞烟灭的碎片，散落到八方四面。不断地枯萎、枯萎、枯萎。
　　仿佛冬天里永远都开不成器的花朵。
　　伴随着耳边隐隐雷鸣，阵阵风声。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枝桠不断被焚毁的灼烈疼痛，听着耳边噼啪作响的声音，鼻端传来一阵焦糊的气味。
　　尔尔唇角弯起一个笑。嘲笑自己。
　　跳下去就能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可她死也不能跳。
　　“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到尔尔耳边。
　　她犹如看到一束光般奋力睁眼，火焰中他一手抱着春秋，衣上血迹蜿蜒显然刚刚历经一场恶战，他转过目光看向她。他的目光同她一样。
　　绝望、决绝而温柔。
　　天空中阴云翻涌，数颗星子流动。
　　所有仙兵仙将后退几步。
　　“大胆！司命星君怎么敢私自从天牢中逃出来！”天帝怒道。
　　琴声如波涛汹涌澎湃，白色业火绵延，将那备受摧残的红豆树枝与天兵天将的三昧真火隔开。琴声再一声响，雷霆向着天兵天将而下，焦黑之处，遍开曼陀罗。
　　尔尔身在树中，视力模糊，听力模糊。
　　但她知道，周华衍就在不远。
　　隐约中听见春秋的声音自火焰中传来。
　　鸣鸣切切，似告慰，似安抚。
　　她实在支撑不住松开了手，不出意外地落入了周华衍怀中。
　　虽然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脸上脏兮兮的。
　　但那双看着他的眼睛的确是尔尔没错。
　　尔尔浅浅一笑：“你来早了，我本打算跳下去的。”
　　“忘川之水冰冷刺骨，跳下去将你冻死。”周华衍冷冷道，“待我教训完他们再好好为你疗伤。”
　　尔尔笑了笑：“不必，我走了。”
　　黑色飓风自周华衍身后刮起，山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那黑色旋风将尔尔裹挟远去。
　　大风将他的衣袍卷得狂乱。
　　周华衍微微眯了眯眼，上了崖。
　　天帝道：“给我拿下他！”
　　周华衍淡淡道：“天帝，我有一事，我们二人密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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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成佛，还望这次的事天帝不要计较，放了尔尔。”周华衍道，“妖界向来需要一位统帅，只让她不要去人界和冥界作乱方可。”
　　玉帝微抬眸看了周华衍一眼：“原不是不愿么，现在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别告诉本君是为了尔尔。”
　　周华衍淡淡道：“为了谁重要么，重要的是我愿意成佛，将这近上万年的执念与污秽戾气，只有隔绝一切情欲爱恨一一化解。”
　　天帝沉思良久，叹了口气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
　　天帝道：“尔尔需受得惩罚。”
　　周华衍抬眼看向天帝：“她受何惩罚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