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师记》喜鹊

32、周华衍答道：“擅改天命，诛杀真龙天子。”

　　周华衍答道：“擅改天命，诛杀真龙天子。”
　　“一派胡言。”天帝道，“你所犯之罪，其一，包庇真凶，意欲顶罪。其二，意欲夺位。”
　　周华衍抬首看向天帝，天帝冷笑两声：“你与杨戬一同在天庭上做的那些手脚，收拢的神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周华衍淡淡道：“既已败露，臣下亦无话好说。臣下只有一事相求，诛杀真龙天子的的确为臣下的涅云枪，这桩罪状还望一同算在臣下头上。”
　　“哦？你是天庭资历最老的神仙，该当明白这些罪状加起来该得到如何处罚？”
　　周华衍语气不见波澜：“先下十八层地狱，再上诛仙台。”
　　天帝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那红豆树精的身世你已知道了，你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场轩辕与南宫家族的征战当中，她是极为不定的一个变数。你可知为何生死簿上没有她的命格？”
　　周华衍道：“只因她是仙与妖所生，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我让你下界，就是想让你控制好这一变数，让各人之命朝着他们既定的方向发展。”天帝看向周华衍，“南宫燚这个皇帝，我也自会叫他当得不安稳。”
　　周华衍道：“这些事已与臣下无关，臣下只求天帝能答应方才那个请求。”
　　“身为天帝，执法必当秉公。司命，你是我天庭资历最老的神仙，我未继位之时尊你声老师。若我就此将你处置必会引来众仙不满，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再给你一日时间，若能把那扰乱秩序红豆树精的头颅提来见我，既往不咎。”
　　周华衍叹了口气，走出议事殿。
　　红鸾星君迎面过来：“怎么样，司命？”
　　周华衍只得苦笑，将天帝对他说的话告知了红鸾星君。
　　红鸾星君松了口气，将袖中一本书册塞给他，低声道：“这是我从藏书阁偷出来的，里边记载了关于你的琴‘春秋’最大的秘密，那女娃古灵精怪，我只怕你又着了她的道。”
　　“谢了。”周华衍只得收下。
　　“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先走吧。”
　　周华衍只得离开。
　　待到周华衍走远，红鸾星君叹了口气。
　　“可照我说的做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红鸾星君连忙转身，恭敬道：“天帝。已照您的吩咐做了。”
　　天帝看向周华衍离去的方向：“司命，能做的我都已做了，此去成败，就看你自己了。”
　　红鸾星君道：“天帝仁慈。”
　　南宫燚登基为王，尔尔如愿以偿变成了皇后。
　　长安城宫中树梢枝头上不分节令地长着黄色的枇杷，和着绿叶低垂下来。殿内龙诞香散发着冷冽高雅的香气。
　　新晋的宫女迅速熟悉了这位被独宠皇后的喜好，更准确地说，是厌恶。
　　梅花、青花瓷碗、古琴都是禁忌。
　　“西域求和的使臣带了一个术士过来，要为我们表演一场幻术，”南宫燚坐在床边，“横竖你在宫中也无聊，去吧。”
　　“好。”尔尔点头，有点蔫蔫的。
　　大殿上术士手中握着一个装饰精美的黑色铁盒子，请求关上殿门，拉上幕帘阻挡住所有的光线。
　　铁盒打开，蓝色荧光散到殿中。
　　一只只小小的蝴蝶扑扇着蓝色的翅膀，将整个宫殿映成一种幽蓝的色彩。
　　尔尔忽然想起桃花山的夜晚。
　　绯红的轻云般灿烂的花瓣之中，最优美的夜空下，星星像是浸在水里一样，而萤火虫就在这水一样的空中扶摇而上。
　　刹那刹那，念念不住。磨骨粉面，分作二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求不得，放不下。
　　她仿佛挣扎在海藻的纠缠里，深沉到万丈的黑蓝海底。
　　玉盏坠落到阶前，四分五裂。
　　幽蓝映着她的脸。
　　冰凉的液体顺着尔尔的眼角滑落下来。
　　天上的星星仿佛全部都陨落了。
　　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冰冷无声。
　　没有来路，放弃归途。
　　从来不回头去看的来时路，从前好久记不起的那些与他在一起的琐碎，忽然一点一滴变得鲜明。
　　尔尔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胸中气血翻涌，张口就是一口鲜血。
　　幽蓝炼狱蝶不知愁地飞舞在殿中。
　　眼见皇后从尊贵的位置上跌下，术师骇得后退了一步。
　　南宫燚站起身，明黄的衣袍抚过尔尔的脸。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下。
　　抬眼看向术师，眸中充满阴鸷。
　　“拉下去，斩了。”
　　从此以后，使臣再没带来过术士。
　　他看向尔尔：“已是一年了，尔尔，你原谅我了么？”
　　尔尔淡淡道：“我是否原谅，真有那么重要？”
　　南宫燚脸色苍白了些，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张口就是一口鲜血。
　　尔尔一手拍着他的背，吩咐太监上前：“好生照顾着，事不宜迟，本宫今日就启程。”
　　“值得么？”南宫燚推开侍从，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尔尔微微一笑，目光穿越庭前槐树，遥望向天际：“对于缺乏感情的人来说，爱情是这世上最甜蜜的果实，所以，不管拿什么来换，不要太值得。”
　　半刻之后，南宫燚终于停止了咳嗽。
　　他看向空空如也的殿外，只觉萧瑟。
　　他早已不怪她关于宛儿的事了。
　　但却也故意对她犯下相同的错。
　　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