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春秋》汉水烟云

7、分手

　　“这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是商品粮，吃的是国家的粮，细米白面。他是泥腿子，吃的是糙粮青菜。你们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跟了他，你可就毁了！城里多好，走路不沾泥，我们这儿，一走一腿泥，鞋都拔不出来！”陈霞高挑身材，皮肤白晳，穿的也很好看，说的有理有据。
　　“理是这个理。只是何刚长得好，也有脑筋，对我又上心，城里也不容易找个他这样的。我挺舍不得。”李宵说。
　　“又怎么了，不是商品粮，一切都白搭。”陈霞挥着手说。
　　陈霞小小年纪，倒是挺有主见。
　　她俩正聊着，周小凤妈站在门口问。“霞，你妈呢？”
　　“出去了。婶，有啥事儿？”
　　“没有别的事，明天走亲戚，想借你妈的褂子穿下。”周小凤妈笑着说。
　　妈妈们相互借衣服走亲戚，对她们来说，是件正常不过的事了。谁家有那么多闲钱给女人做新衣，无奈只好相互借着穿。
　　“那我晚上再来。”周小凤妈向她俩笑笑走了。
　　小末端着碗站在外面，听两个姐姐在里面说话。
　　小凤妈摸摸小末的头回去了。
　　“姐，姐，有人来找你了。”一会儿小夏也来了。
　　“谁呀？”李宵在屋里应声问道。
　　“你出来自己看。”小夏喊。
　　是何刚，他红着脸在外站着。李宵看着他脸也红了。她明知故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霞一看这情形，就拉着小夏、推着小末，对李宵说：“你俩聊，我们去你家。”又对何刚笑笑，带小夏走了，因为小末不肯走，坚持要站在这里吃饭。
　　何刚脸色好了点。他鼓足勇气说：“我想问你，你爸说的话是他的意思，还是你自己这样想的。”他的眼里有着热切的希望。
　　李宵看着面前的何刚，一米八的个头，缺衣少吃的年代他也不知咋长得这么高，她的脑海里瞬间划过这个念头。何刚穿着旧蓝布褂子、旧蓝布裤子，裤子后面还有缝得很仔细的补丁，脚上是双旧解放鞋。但是他的头发又黑又亮、眼睛闪亮有神，两条眉毛又黑又直、嘴巴棱角分明，鼻子高高的，方形的脸男子气十足。
　　李宵的目光与他的相视，她很想对他说：“不是。”回报他的热情。然而想到刚和陈霞的一番话，她简洁地说：“是我的想法。”
　　“我不会再回到镇上生活了。”少停，她补充到。
　　何刚脸又立即通红，他扭头走了。
　　李宵知道，她和他的人生，分开了。
　　陈霞站在李宵家门口，看着何刚红着脸，伤心地离开，她知道结局，松了口气。
　　晚饭过后，李宵早已在下午坐班车走了，家里的氛围恢复如初。小夏的同学提着书包来她家做作业。有孙敏、陈雨、程寡妇的小女儿程谷，她们四个围着桌子坐，书本摊了一桌子，小末好奇地也凑上来翻书看。
　　“小末，是不是想上学了？”陈雨问她。
　　小末先是点头，想想上学要起早，又摇头。
　　“上屁，她知道个啥？看她那傻样儿！”小夏打击她。
　　听小夏说自己坏话，小末不高兴地说：“你才是笨蛋！”
　　四个女孩子都笑起来。
　　“反正我不想上。做不到题，好烦人。”陈雨说。陈雨长得也是很白净，辫着小辫。
　　“你不上可以，我不上可咋办？”程谷说。程谷随了母亲的肤色，更白，只是头发很黄。
　　“你们都是想学就学，没人管，我可就不行啦！”几个人都知道孙敏为啥这样说。
　　全巷子、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孙敏妈管孩子很严格。孙敏家只有兄妹仨，爸爸是个当兵的，长年不在家。孙敏妈一边种地一边养孩子，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对孩子学习抓得特别紧。每天早上，孙敏妈很早就起床去洗衣服，自己在洗衣服，三个孩子也别想躺在被窝里，都被她喊起来，陪她在河边读书。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能学多少是多少是这里父母们的想法，管那么多干嘛！
　　所以，孙敏这样说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日子，在小末一下一下的跳绳当中流走。很快要收割小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