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远沉香北》凤鸣月

20、第20章 福兮祸所依（2）

　　青垚一听便来气了，“你什么意思？告诉裴伯父和告诉我父亲有什么不同，难道我父亲就比不上你父亲？”
　　眼看着裴垣又要跟青垚吵起来，承川忙抢先一步：“今天太皇太后大寿，父皇身边一直有人围着，谁都插不上嘴。你们俩也不要见面就吵，大家一起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青垚一跺脚:“我才不要跟他吵呢，每次都是他挑头！”
　　裴垣却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现在四殿下正在找楚瑞之麻烦，我们赶紧去看看，然后紧紧跟着他，看他能捣什么鬼？”
　　青垚撇撇嘴不说话，却是跟着他二人出去找楚瑞之了。
　　他们三人赶到的时候，楚瑞之的亲信李昊被揍的满脸是血，却偏偏是个倔强的性子，一声不哼。
　　楚瑞之清冷的眼神扫过这个年龄小他一岁的四皇子萧承盛，却是缓缓跪了下去，道：“殿下何必跟个奴才一般见识，还请高抬贵手。”
　　“做狗呢，就要有做狗的规矩，你们南吴也就这点出息了，好好抱紧我们大梁的大腿，说不定高兴了，也会赏你几根骨头吃！”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外国使节，萧承盛越发觉得威风，狂笑着：“来，本宫今天高兴，就学狗爬一圈，让爷高兴高兴！”
　　李昊是个有血气的人，自己挨点打倒也罢了，听闻主公被如此公然羞辱，气愤不已口不择言道，“背信弃义的梁狗，当初约定攻下荆国后一人一半，却反攻我南吴，夺我五洲，杀我将士二十万——”
　　活音未落，楚瑞之暴起，“啪啪”两下，狠命地扇了李昊两耳光。李昊被打的眼冒金星，本岔岔不平犟嘴再骂，但看清楚是楚瑞之后，却住嘴不言。
　　楚瑞之又重新跪下，“这奴才教导无方，还请殿下教诲，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说完，竟真的匍匐下去，低着头绕着萧承盛开始爬了。
　　楚瑞之慢慢地爬着，太监们的哄笑声，李昊的嘶吼着，别国使节窃窃私语的讥笑声，声声入耳，国仇家恨，为质多年的心酸和屈辱，男儿的热血方刚，各种情绪激荡在一起，青筋根根暴起，危险的戾气在楚瑞之的眼中游离，他恨不得化为野兽张口咬死所有在场的贼人，可他还有苦苦盼他归国的母妃，她已经在病榻上缠绵三个月了，他若死了，母妃怎么办？她后半生怎么办？
　　“萧承盛，你今天加在我身上的奇耻大辱，我一定会加倍还回来！我发誓，哪怕拼上我的一生！”他低着头，压抑着内心的恨意和屈辱，慢慢地爬着，冰冷而尖锐的石头划破他的手掌，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可仍然难及他内心痛苦之一分。
　　终于爬完一圈，楚瑞之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的，南吴的使者羞愧地掩面遁走，但楚瑞之视而不见。
　　承川、青垚本来是跟着裴垣来凑热闹的，看到后来，竟有些无趣。
　　看完了南吴质子当众当狗，四皇子趾高气昂地走了，众人忙把这难得一见的乐子四处去讲，渐渐就散了。楚瑞之找人将奄奄一息的李昊送回质子府，回头一看众人早已散开，只有承川三人还盯着自己，他略一蹙眉，状似无意地试探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裴垣和承川语塞，青垚却一脸担忧，天真地问，“你不会想不开，去投湖吧？”
　　天下如此之大，此刻还担心他生死的不是吴国故人，而是一个半大的小孩，世敌之女，还真是讽刺啊！
　　楚瑞之神色复杂地看了青垚一眼，“国子监走走。”
　　青垚三人面面相觑，恰在此时一群宫女太监寻了过来，原来是太皇太后派人来寻他们的，三人无奈地被簇拥着走了。

　　太皇太后高兴地接受了文武百官、外国使节的朝贺，又兴致勃勃地看了各方进献的各种各样的生辰礼物，然后按照惯例赏赐，赐宴等等，一派其乐融融的盛世景象。
　　差不多晌午的时候，终于前殿礼毕后，太皇太后移驾内殿，梁帝欲在前殿赐宴各国使节，陆王爷终于得空跟梁帝禀报了南吴质子疑似跟西秦皇子勾结一事，梁帝顿了半会儿，反问陆王爷是否听说早上四皇子闹得那一出，陆王爷摇头不知，梁帝笑着捡了细节大致说了说，末了下了个结论：“这质子朕也暗中观察过一阵子，沉默寡言，本以为他要么胆小懦弱不如一妇人，要么心思缜密必有大图，今天当着天下的使节的面竟给承盛当狗，传出去定被天下人耻笑，不管怎样，刚刚老四才给过南吴难堪，现在若仅凭承川、青垚两个小儿的话，就当着全天下的面拿下南吴的质子，一来显得咱们大梁小气、刻薄；二来近年南吴岁贡充足，边境太平，北面跟西秦反而多有龃龉，此时若逼急了南吴，万一两面开战，得不偿失。这件事先暂缓，等老太太生辰过了，各国使节走了，再好好商议。”陆王爷点头称是。

　　楚瑞之往国子监走去，慢慢地走着，又顿了好一会，确认四下无人，闪身进了一间废殿，竟是青垚上次误闯的那个被称为“宫中禁忌”的废殿。
　　他熟门熟路地在一堵破墙前用石块轻轻叩了几下，对面立即回应了几声的叩击声，验证信物之后，一个沙哑的像被火烤过的女声传来：“怎么现在才来？”
　　“有点事耽搁了。”
　　“事情办妥了？”
　　“美人图确实引起了赵猛的兴趣，我也略使了些手段震慑他，但并无全然把握他会按计行事。”
　　“此人贪婪好色，我们送他的可是连梁帝都流连忘返的极品，我不信他会不动心。”
　　“只是此人有勇无谋，为何要拉拢他，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他可是西秦的二皇子，野心勃勃，一直在寻军功上位，若让他相信这梁国败絮其中，必然会引兵开战，我们送的美人只是诱饵，是耳目，我们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姑姑可有把握梁帝今天必死？”
　　“当然！我筹谋了整整一年，等的就是今天。”围墙另一边的女人信心满满，
　　“梁帝马上就要死了？”楚瑞之内心很是得意，但即使如此得意的时候，他依然压抑着很小声地笑着，“明天，全天下都会见证梁帝的死亡，荆国、吴国，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们的仇马上就要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