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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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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是了,一直以来,我确实觉得你有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只是因为你同旁的人偶不一样。原本我一直这样以为的,可是只因为感兴趣,便不舍得将手中的叛徒处死,这样愚蠢的行为,不应当是我做出的。”姬寐自后捉住容宛的手,连带着指间的一缕长发,“你知道城中的人偶是怎样说的么,他们说,你是我的娈宠。”
重听见这二字,容宛干脆全数放开了,侧过头,眼角吊上来,轻佻地看着姬寐:“你知道娈宠是什么吗。”
“听说过,也见过。从前做人的记忆虽消得七七八八,却也记得些许片段。我曾在宴饮上见过一些公子哥的娈童,低眉顺目的,笑起来也带一点哀苦的意思,主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以唇渡酒做得,解衣而舞做得,便是因主子一句玩笑被送与旁人,也不能说出半个不字,就那样卑微地匍匐在地上,偶然的抬头都是奢侈。倘若这便是娈宠,我倒是觉得那些人偶在说笑。”姬寐摩挲着容宛的手指,“你不该是那样子。”
容宛垂眼:“我比他们任性得多,自从遇见渊清便开始不听你的话,心里也没有多么恭敬,即便你救我很多次,恢复了七情六欲,我仍旧要背叛你,哪怕知道那样做你会死。”
他知道,作为无念城主,姬寐待他是过分的好。做鬼的时候是姬寐收留他,教导他,做了无念偶,即便偶尔坏了事,也不曾得到重罚。身旁的无念偶来来回回不知有几个因为琐碎小事被姬寐捏碎了头颅,只有他完好无损地留到现在,即便将刀刃对向姬寐,仍旧不曾得到预想中的惩罚。
联合着娈宠的流言,容宛不由猜测起那个可能。
从前不是没有过亲密举止,姬寐与人偶态度亲昵是很寻常的事。初为无念偶,容宛也因那人时不时的□□接触而不适应,然而时日久了,便发觉姬寐动作虽亲近,却也仅止于对物件的亲近爱护,并无半分对人的情感。毕竟无念偶是姬寐亲手所制的人偶,便如画师爱护画作,花农爱护花木,是单纯的造物者的怜爱,仍旧要追溯到造物者本能的自怜上。
因为只是亲手造出的物件,于是怜爱起来依依如情人厮磨,毁灭起来干脆如青瓷掷地。
是自己的,高兴的时候宠爱,不高兴的时候丢弃,都是情理之中。
可是现在姬寐不高兴,他为什么不肯将一只不听话的物件毁灭,甚至不肯丢弃。
那个男人,竟是将物件当作人来看?
容宛低头笑出声:“方才我想了一会儿,发觉这一百年我错怪了你一件事,我知道我用不着怕你了。”他转过身,面对着姬寐,手臂肆意地勾缠到男人脖颈上,“最开始我做错事,是仗着无知,之后做错事,仗着仇恨与忠诚的矛盾,再之后仗着破罐破摔不惧身死,可是现在,就这个时候,我做错事,只是仗着你不会杀我。”
“我不能动手杀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阴晴难定的无念城主终于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上挑的眉微微蹙起,眉心无端拢聚起稚童的烦恼,对于这件事,大约也像稚童一样懵懂吧。
容宛靠近他,嘴唇贴着男人的耳垂,掩盖住过分恶劣的笑容,可是声音里消遣似的愉悦仍旧出卖了他:“姬寐,你喜欢上了一只无念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