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骨伶仃》饮隐

89、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渊清将长剑抽出，沉闷的，带着黏腻水声，两具躯体失却生机，撞上山水屏风，纠缠着向后倒去。渊清立在原处，长久地沉默着，剑尖指向地面，滴下小小的血潭。灾厄的起始终于真正地魄散魂飞，该诉的诉尽，该杀的杀尽，他终于再无顾忌。

　　施了法诀除去剑上脏污，他向容宛走过去，却只是换来少年的后退躲闪。

　　容宛将匕首握在手中，做出一种枉费工夫的防御态度：“你算好的，从开始，到现在，兴许还有之后，都是你算好的。”

　　“阿宛，放下来。”

　　“你算好了我不会真的杀你，只要不伤及性命，疼又算得了什么，你是这样想的吧，你这样厉害的大人物，从来不会把疼痛放在眼里的。你知道我翻不出天来，知道我的脾性，知道我手里的匕首会刺向哪，会偏几寸，你那么了解我……”容宛一步步退至墙壁，“我就像你豢养的猫狗。”

　　哄一哄便回来，挥舞指爪也不担心流血，一切的攻击都是意料之中，一切的反抗都有鞭子与蜜糖轮番压制。

　　主子不会担心猫狗不听话。

　　“阿宛，过来，我告诉你。”渊清没有再逼近，隔着五步距离，向容宛伸出手，“还记得从前吗，前世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这样的隔阂，你要知道，我待你的心同那时候一样，没有变。”

　　“前世……”容宛像是失了力气，缓缓地蹲下身，匕首松松地握在手中，“你说前世……好，除却最终，我们确然没有隔阂，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想要回到最开始的时候……第一条，卦师只是个凡人，他没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可是你有，你用力量困住我，这就是第一个不同。舍弃仙身做凡人，你舍得吗？”

　　渊清垂眸：“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你的意思是，时机成熟了才可以，时机……你看，你又在算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算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将一切都算好了，这个时候又何必藏着掖着，你有什么打算，玉容这一环扣过去，那么下一环，又该是什么？”

　　“还记得凝殊吗。”

　　凝殊。

　　搁置了很久的名字，这些日子鲜少再出现，只记得白发若雪，紫衣层叠，妖韶的少年的脸。那只凝殊蝶忘却了一切，却仍旧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腕上，茫然地托人找寻……

　　渊清靠近了，抚上容宛的脸：“他要找的人，注定找不到的。”

　　容宛无来由地打一个寒战，脊背生凉。

　　“因为那个人，就藏在他身体里。”渊清呼出一口气，湿热的烘着耳畔，热息散了，又是变本加厉的冷，“就像传言里那样，朔月的王为他抛去王位，一同隐居在一处山谷中，这里都是一样的，可是那些人不知道，凝殊不是人。”

　　“我记得你提过，凝殊蝶的天性，可是并没有讲出来……”

　　渊清看着他足腕上紫蝶痕迹：“凝殊能够听见，我自然不能说，倘若他知晓了真相，不肯帮你修补魂魄，怎么成。如今他气息渐弱，昏昏沉沉，不再会听见，那么说出来，也没什么要紧。”

　　“是什么，天性？”

　　“吞噬，且是吞噬让自己动心的人。”

　　凝殊蝶一族长年被锁于高塔之中，一是天生可做补魂宝物，二是天性过于残暴，一经放出便为祸为乱。原本已被仙人捉个干净，关在一处制补魂丹丸，起初并无异样，久之补魂者竟纷纷于足腕现出紫蝶痕迹，并承其天性，化作半个凝殊蝶。于是凝殊蝶复被锁入高塔之内，置下结界，永世不得出。

　　容宛听罢，不由得想起那个少年哀求他找寻宫辰靖的模样，开口时有些怔怔的：“不吞不成？”

　　“不吞不成，不吞会死。”像是莫可奈何，渊清揉一揉容宛的头发，“阿宛，你听了吗，补魂后会变作半个凝殊蝶，你现在，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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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凝殊的结局是，凝殊把宫辰靖吃了，于是在哪里找，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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