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骨伶仃》饮隐

67、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光影转瞬，幻象自此终止，姬寐收起银铃，将这小物件儿搁在手心端详。它算不得贵重，但胜在心思细巧，细细银链坠十余颗铃铛，每颗皆用篆字于口端刻了心上人名姓，衬上细致莲花纹样，明着看只觉光华耀耀，细看方知玲珑心思，情意深沉。

　　也莫怪容宛万般珍重。

　　姬寐玩味地抚过那物件儿，引得一阵清脆铃音。新奇感攫住了他，然而在那新奇之外，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这仿佛有些自相矛盾，却又是真真切切，非要做些什么不可的。他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将铃铛藏在袖里，唤来一只无念偶，一个传两个，不知绕过几只人偶，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一只。

　　容宛快步行来，青丝因风散乱，宽大衣袍遮掩一双赤足。

　　他只管向下看，极恭敬地唤：“主人。”

　　姬寐取出银铃，拿捏了力道向池中掷去，依容宛的位置，勉强接住也是狼狈。道不清意料之中或是算计之外，容宛向前跃一步，极力去接，身躯晃过一晃，这才握住银铃勉强站定。喘息略紊乱些，他偷眼向姬寐望去，面上仍旧是木然的，眼睛里没有疑惑，然而姬寐看出了疑惑。

　　于是姬寐道：“方才想试试你这新皮囊是否好用罢了。”他的眼睛藏着危险的窥探，却又极力按捺着，像是隐藏一个秘密。他凑近了，绕着少年转过一圈，打量遍了，定论，“速度力量皆不及从前，有了知觉，反倒更拖累些。”

　　容宛的七情六欲已拾回大半，面上无波，心中却不能平静。对上姬寐狭长的眼眸，惧怖一阵一阵涌上来，后知后觉，这才明白接银铃那桩事做得不妥，倘若依从无念偶的淡漠本性，便不该对一件身外物那样在意，唯恐旁人摔掷。

　　何况姬寐只是要将铃铛掷入池中，并非执意毁去。

　　只盼姬寐不去深想。

　　将银铃暗自握紧，容宛低下头：“是更迟钝了。”

　　“这倒是一件棘手事。”

　　“容宛愿换回原本的皮囊。”

　　原本无知无觉，无痛无欲的假皮囊。

　　“我不着急，你倒着急了。”姬寐笑弯一双黑眼睛，难得明亮纯粹，犹如星子，反常得犹如发觉了有趣的玩具，“可我不想你换回原本的皮囊，我喜欢你现在的模样。”

　　“容宛记得，从前与如今，是一样的眉眼鼻唇。”

　　“后者有知觉。”

　　见容宛抬眼，姬寐续道：“你有知觉，疼了会皱眉，痒了会躲避，很有趣味。”

　　“就像这样。”男人捉住他的手，指尖于掌心轻轻挠过去，断断续，去复来，似栖一只小巧雀鸟。麻痒透进心里，只欲躲避，未抽回去，却听姬寐调笑，“想逃又逃不了，只能极力忍着，眼睛红了一圈儿，就像……”

　　一时寻不到形容，容宛趁他思索，收回手去，顺道替他陈述：“像兔子。”

　　柔软的，无害的，可欺的。

　　兔子，幼猫，亦或是雪白狐狸，不拘是什么，总逃不了这三个定论。手里把玩的小物件儿，口中惦记的小吃食，玩乐，解馋，过够了瘾，便也抛掷一边，从前听得多了，容宛太明白这些形容。

　　他将手掌藏在袖里：“主人的话容宛自然要听，只是若用这张皮，挥刀时难免迟钝些，不如从前做得好。”

　　“迟钝不要紧，可还使得好匕首？”

　　匕首不过刺杀用得，寻常杀戮，怎用得上。

　　狐疑间，姬寐已将一把锋利匕首送来。

　　寒光隐隐，刀锋纤薄。

　　男人的话语比之寒刃更加锋利：“我要你去杀一个人。”低下头，耳语轻轻，“走近他，悄悄地，将匕首刺进心脏里，在血肉里转绞过三次，然后告诉他，你想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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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城主终于上线，感动
对了，隔了很久断断续续地更，忽然有点好奇，旧骨在你们的印象里，是什么感觉的啊，阴暗的，狗血的，还是其他，说说感受到的呗，希望得到有内容的回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