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骨伶仃》饮隐

54、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容宛的计划很圆满，只是再缜密的计划，总有出岔子的时候。

　　一切如预料之中进行，礼物堆得多了便挑几样送还，与李公子见面，亦不再掩饰对金银的渴求，甚至表现得更世俗些。李公子渐渐不那么执着，见面也不那么频频。容宛坐在茶馆，不知何处的泠泠琴音传过来，勾缠着茶盏中升腾起的袅袅茶烟，茶水沿着茶盏悠悠绕，最终向上聚去，一倾，便入了肚腹。容宛看着对面的空座，李公子方才坐在这里，然而话语未谈一半，终于兴致缺缺，寻了借口离开了。从前皆是他先离开，如今竟换作李公子。这样长久，他终于如愿了，没有纠缠，没有爱慕，更没有偶一掠过的富贵妄想。他终于清静安宁。

　　清静安宁，可他真的如愿？如谁的愿？

　　胸腔沉闷，脏器仿佛膨胀不休，无限壮大，鲜活的鼓动不容忽视，终于如愿，也终于要冲出。

　　骨架血肉作拦阻，暂且的压制，换来暂且的安宁。

　　容宛下了楼，路过街角卦摊。一如往昔，卦师坐在那里，一双眼平静淡漠，望着往来行人。

　　只是卦摊并不只卦师一人。

　　那前头立着个清秀少年，收拾得极干净，眉眼间神色亦如清澈溪流，无垢，见底。

　　同容宛很不一样。

　　夏时阴晴无常，这时刻尚且有些耀耀的太阳光，暖洋洋落下来映着街巷，于是一切都缓缓的，脚步缓缓，人群缓缓，便是衣角随风的动作，亦是缓缓。容宛停下来，携着备用的纸伞，饶有趣味地倚靠在另一头，凝神听那二人交谈。

　　大约离得过于远，声音模模糊糊的，零碎拼不成整句。本想离开，却见那少年自袖间取出个物件，向卦师递过去。

　　无非送些礼物，卦师模样清俊，向来很招男男女女待见。

　　待那少年晕了红云转身离开，容宛方无声地绕过去，行至卦师身后，一倾身，捂住那人双眼，如从前玩闹：“方才收了什么，不说便不放开。”

　　一只手向上按住他的：“大约是什么糕点，还热着。”末了又续道，“你吃不吃？”

　　“人家送你的，是一番心意，我怎能吃了。”容宛打量着那包糕点，移开了手，“要么收下，要么退回，总要清楚些。”

　　卦师握着他的手：“你若与那个人划清楚，我自然也会同这些人划清楚。”

　　“你不信我？”容宛弯起眼睛，盈盈的，仿佛天真，“从前我对你说了呀，对付李公子那样的人，推拒反倒激起兴趣，迎合了，他才会觉出乏味，主动放开，那些公子哥儿都是这个德行，你该知道的。我这样对待他，他的兴致已然减去大半。”

　　卦师摇头：“与其这样麻烦，倒不如让我同他说明白。”

　　“说明白？从前你不是没有同我一起去过，结果呢，不过被他挑衅炫耀一通，你说的他不放在心上，反倒徒惹烦恼。”

　　仿佛被说中心思，卦师沉默着，容宛以为他想明白，便也不再继续反驳，只安安静静陪在他身旁，一直到傍晚归家。

　　变故便于此时生。

　　容宛拐回去唱曲，卦师一人向前行，转过一道道巷子，夜幕终于低垂，眼前道路渐渐开阔，灯笼垂坠，卦师踏过一格又一格的青石板，笔直地，却不是归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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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有点多，思路堵住了，写的有点粗糙，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