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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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Section _one
天公很有情调地在这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雪，寒风收紧之后，天地瞬间被晶莹的六角精灵所倾覆。
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像一个个怀有遗愿的灵魂，迫不及待地降落到这个世界，来寻找他前世的寄托。
今天的池袋街头安静得出奇，日常行走于街道的各色帮派竟然默契地销声匿迹，传闻中的无头骑士也不见了踪影，来良放课的铃声响起后，街道上便充斥着躲在伞下的脸颊红红的少男少女，而几个落单的少年也随着落雪的节拍放慢了脚步。
今天是12月24日，晚上是唯美的、惹人回忆的平安夜。
而今天，池袋的日常还少了两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没有了胡乱飞舞的自动贩卖机和躲避贩卖机的黑影。
平和岛静雄双手紧紧抓着窗户的铁栅栏，白色衣袖和裤子上还残留着干了的血迹，他圆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窗户外面的一只在雪地上优哉游哉散步的红色眼睛的黑猫。
“啧，那只猫——就是你，你和那个死跳蚤很像啊……不爽不爽！”
没错，平和岛静雄现在被关在了拘留所里，被拘留的原因并不是早上那个木下警官说的坠楼案，而是因为听到要协助调查时突然暴走打伤了五六个警【察】。在折断了十几根警棍和踩碎了几个□□后，木下宏淡定地抬起枪给了他腿和手臂两下，这才把他擒住。
暴走的平和岛静雄和冷静的平和岛静雄有个共同点，就是一直坚持说这一切都是折原临也干的。但是木下宏并没有理会他的说法。
快到傍晚的时候，平和岛静雄戴着手铐被带到了审讯室。乱糟糟的金发和撕破的衣服彰显出他当时是多么愤怒和暴躁，对面坐的正是那个冲自己开了两枪的警官——木下宏。
这位木下警官不仅有着高大的身材，面容也很是俊朗。他示意平和岛静雄坐下后，就拿出钥匙解开了他的手铐。
“我想这个小手铐是铐不住池袋最强的，”他把解下来的手铐往旁边一扔，然后端坐着，对平和岛静雄露出看似温和的微笑，“平和岛先生，我不怕你，而且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我都说了叫你们直接去抓折原临也……”
“请你好好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找你是因为我们在那个坠楼的人周遭发现了一把狙击用的枪和一把摔碎的转椅，枪经测过有硝烟反应，证明开过，而在那个转椅上，有你的指纹和另一个人的指纹。”
木下宏有条不紊地说着，双眼观望着眼前人的表情，在听见狙击和转椅这两个词的时候，平和岛静雄眼睛的瞳孔立刻放大，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而且我的同事也确定你当时在场，所以请你说说，你和死者的关系。”
这位木下警官目光犀利，给人不敢拒绝的滋味。
“另一个指纹就是折原临也的！我根本不认识死者，我那天只是看看是不是我恨的某个人死了罢了，可惜不是。”平和岛静雄露出了惋惜的神色，视线随即左移了一下，他并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木下宏观察到这个细节立即上扬了嘴角，我知道他猜到面前这个人说谎了。
“很抱歉指纹库里没有这位折原临也的指纹，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
屋内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木下宏接起电话后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然后说了句让我和平和岛静雄都惊讶不已的话。
“平和岛先生，有人帮你保释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当然，是你袭警的罪，而对于坠楼案，我们以后还会找你。”
平和岛静雄一脸疑惑地站起身，他走出警【察】局，等候在外的，是一个把白大褂套在棉袄外的戴眼镜的青年。
“静雄你出来啦！你也是厉害，是怎么做到被高压电流电了那么多次还能打翻那几个警【察】的？果然你的身体还是给我解剖一下好了。”这位青年的雨伞上落满了厚厚的雪，他一看见平和岛就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满满是期待。
“新罗？怎么会是你。是你把我保释的吗？”
“你觉得我会有那个善心保释你？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拘留了。前几天有人给了赛尔提一笔钱，委托她保释你的。没想到你真的进去了，还是特么在这个平安夜，我正和赛尔提共度良宵呢，还要为你的事情跑出来，你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多宝贵的……”
“这种被玩弄的感觉！！！委托赛尔提的人是临也吗！！！”平和岛静雄突然咆哮起来，显然把眼前的白大褂男人吓了一大跳。
不远处的一个戴着头盔的身材姣好的女人听到这边的咆哮就骑着摩托过来了，新罗和平和岛静雄把目光都投向她，前者眼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我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新罗口中的赛尔提。她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PAD。
【静雄，职业素养告诉我不能泄露客户的信息，但是作为朋友，我告诉你，委托人不是临也。】
金发男人使劲挠挠头，脸上的疑惑又加重了：“还是想不明白啊！”
【还有，静雄，我提醒你一句，你似乎被什么东西跟着，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好。】
我看见这句话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女人居然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好在她并不能像折原临也那样看到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赛尔提。”平和岛静雄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对别人道谢，“对了，新罗，这一星期你有没有见过临也？我现在有件事要找他算账。他受了挺重的伤，没理由不去见你。”
新罗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儿，然后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大概五六天前我收到了一个包裹，寄件人是折原君，当时正和赛尔提亲热呢，所以被我扔在仓库了，就这么忘记拆了！”
一旁的赛尔提听见他最后几句话，连忙用双手捂住头盔前的部分，看起来是害羞了。
五六天前正是折原临也失踪后的时间，“我能去看看那个包裹吗？”平和岛静雄眼中充满了神采。
赛尔提手臂一挥，摩托立刻变成了一辆纯黑的轿车，她直接无视了新罗的抱怨，在PAD上迅速地打出一行字：【来吧】。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那轿车跟着他们，我真的很害怕赛尔提再感受到我的什么。到了新罗的公寓，里面有几个房间摆满了医疗器械，原来新罗的职业是密医。
新罗钻进仓库找了半天，然后抱出一个沾满灰尘的包裹。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纸和一枚子弹。
我认出纸上是折原临也的字迹：新罗，你帮我查查这枚子弹里面到底有什么，过段时间我会回来找你并付给你一定的报酬。
这枚子弹总觉得似曾相识，我突然想起了早上折原临也的房子里的一切，消失的除了那杯咖啡还有子弹，那天本应狙击平和岛静雄却射穿折原临也右手掌的子弹。
“我就知道那个跳蚤没死，不过他的事情我并没有兴趣，新罗真的很抱歉打扰你了，我现在要回家洗个澡了。”平和岛静雄打开门向外走去。我靠这人是有多迟钝，居然没发现这枚子弹是那天险些杀了他的那枚吗？我现在真的很想把他的头掰过来让他盯着那枚子弹，怪不得折原临也叫他单细胞。
折原临也为什么让这位密医研究这枚子弹呢，我跟上了平和岛静雄一起离开了。
Section two_
距离我第一次和折原临也说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是我还是记不起我的过去。我可以触摸到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人和物，但是人们那能够穿越我身体的视线告诉我，我并不属于他们，甚至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不禁想起了一个多月前折原临也在那个医院昏迷的那些夜晚，那些断断续续的强忍着痛的啜泣，以及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的“爱”。这样痛苦还不放弃这个世界，他对这个世界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呢？
我拼命寻找连结我记忆片段的锁链，寻找我对这个世界的执念，寻找我存在的意义。
平和岛静雄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回家的道路上，现在的池袋难得很安静，昨晚的通宵和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让精力远超于常人的他都有些疲惫了。他整整头发和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点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他享受着皮鞋踩踏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彻底地放空自己，使身心都融入此番美到极致的景色里。
此时雪已经停了，它很默契地把圣诞前夜让步给夕阳，晚霞恰到好处地给雪白的世界涂抹上了一层唯美的红晕，就像是恋爱中的人羞怯的脸颊。
纷纷扬扬的雪花是一个个怀有执念的灵魂，当所有雪花都落地的时候，就是他找到寄托的时候。
眼前的场景把平和岛静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提了上来。
自己的家门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毛边大衣的男人，他低着头，身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手臂和腿撑起来的空间里，夕阳晃动的光辉融化了男人的身影，他看起来竟然有些虚幻。
“跳蚤，我就知道你没死……”平和岛静雄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门前的男人，“你说，这些是不是你在捣鬼——靠，怎么会这样。”
坐在平和岛静雄家门前的折原临也倒下了身子，他的头发和帽子里都覆盖了一层雪。如果遮挡住夕阳的光，他的脸上是吓人的惨白，耳朵已经冻得通红，嘴唇呈现出紫色。
他马上伸出手去试探被冻僵的人的呼吸，然后把他身子摊开听了听他的心跳。
“冻都能把你冻死吗？你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报应变得这么弱……算了，我也不想乘人之危，但是你肯定跑不掉了。”平和岛静雄熄灭了抽到一半的烟，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新罗，我想知道一个人在雪地里冻僵了没有呼吸了怎么办——啊还是有心跳的——什么，人工呼吸？！”
平和岛静雄僵硬地挂了电话，他把折原临也拎起来后，向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箱走去：“跳蚤你这个垃圾自生自灭吧。”
走到垃圾箱前，折原临也的右手露了出来，大半个手掌都被缠绕上了绷带，只露出被冻伤的红红的指尖，平和岛静雄看到后愣了许久，终究没有把他扔出去。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家。
也许平和岛静雄想起了那天清晨自己那么轻易的一拳，就打飞了折原临也；也许平和岛静雄想起了折原临也被自己扔到窗户前，在一片玻璃碎渣中挣扎着爬不起来却一直发出恶心的笑。
他以最轻柔的动作把他放在了沙发上，冻僵的人最容易骨折。
最难得的温柔，对最不可能的折原临也。
“跳蚤，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要为我挡那一枪，我不想欠最讨厌的你的人情。”平和岛静雄用手指撑开了折原临也冻成紫色的双唇，然后把自己的唇附了上去。
几分钟后，肺泡重获宝贵的空气开始运作，折原临也的胸口开始起伏，终于有了呼吸。他猛烈地咳嗽着，睁开通红的眼睛，生理性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划过苍白的脸颊落到了沙发上。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冷，本能地抱住了眼前这个散发着热量的男人。
“啧，跳蚤你好恶心，怎么，没恢复意识吗？身体这么僵硬，用开水烫你一下的话，应该可以化开吧。”金发男人喃喃地说着，拦腰回抱起还在不断发抖的流着泪的人，走进浴室把浴缸的水打开了。
浴缸里不断上升的水位氤氲着热气，浴室里逐渐被雾气充满，视野变得模糊。平和岛静雄把折原临也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他用手指沾了沾水后，掰开折原临也搂着自己的双臂，把他放进了浴缸。
苍白的皮肤一点点恢复了血色，在热水的浸泡下变得通红，折原临也渐渐停止了发抖，在浴缸里舒展开了身子，热水温暖着每一寸皮肤。
来自平和岛静雄的温暖。
他看着浴缸里的人有几秒钟的失神，然后走出浴室点着了一根烟。
十来分钟后，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布满了烟蒂。
此时安静的浴室里传来了水声，门打开了，牢牢地裹在浴巾里的折原临也走了出来。
看到这番景象我和平和岛静雄同时吃了一惊，他笔直地站在浴室门前，腿脚没有任何不便的迹象。
折原临也紧紧皱着眉头：“小静，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
“……整个屋子里全是你的味道我都没说什么。你前几天装瘸的装的真好。”平和岛静雄站起身，不耐烦地抽着手里的烟。
“这屋子里明明都是烟味，但是，为什么我的嘴里有和这个屋子里一样的烟味，你不会蠢到以为往我嘴里塞烟就能呛死我吧？”
“你说谁蠢啊——”
“我的衣服呢？变态小静。”
“你说谁变态啊——早知道让你冻死算了。”平和岛静雄两只手指夹着烟指了指洗衣房。
折原临也从烘干机里拿出了自己的衣服，立刻穿上，很不自然地抖了抖：“这样对我亲爱的衣服真是有点恶心，我只是想来问你个问题，没想到你家门口那么冷把我意识都冻没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呐，你这一个月是不是没离开过东京，注意，是整个东京。”
“我可不像你这个跳蚤到处乱跑，我一直待在池袋……偶尔去新宿，别的地方没去过。”平和岛静雄一脸不屑地看着折原临也。
折原临也脸上浮现出了熟悉的狡黠的笑容，他从袖子里飞出一把小刀，平和岛静雄转身一躲，刀擦过他的脸直直地插到了墙上。“哈哈哈，我猜到咯——小静，天气这样冷，要不要出去跑跑呢？”
池袋最强又成功地暴走了，他追逐着情报贩子，后者一边大叫着一边蹦蹦跳跳地穿行于街巷里：“哈哈哈，这一切真是太有意思了。人类总能给我带来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这样我才深深爱着人类啊，人类LOVE！我最最最喜欢人类了！”
像是一段华丽的舞曲，此时此刻，池袋的夜空同时绽放起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五彩的光给各处的积雪染上了梦幻般的颜色。原本安静的小巷子里，伴随着漫天烟火热闹起来的，是飞舞的路牌和躲闪路牌的黑影。
夜色是他们的背景，池袋是他们的舞台。
现在是平安夜的最后几分钟，几分钟后，圣诞节就要来到。
池袋的日常终究少不了这对犬猿之仲，腿脚突然恢复得好的不得了的折原临也和一直没离开东京却会出现在一千公里以外的医院的平和岛静雄。
我的心里洋溢着无尽的喜悦之情。我追逐着他们跑过的足迹，大声叫喊着：“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圣诞快乐！”
这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在小巷子里回荡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