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临)失衡的叛逃》夕诺羽

2、第二章

　　Chapter 02
　　Section one_
　　连绵几天的阴雨过后，久违的阳光终于透过灰白色的云彩照射进这所医院。这所偏僻的医院本就没住着什么病人，在这样冷的天气里更是冷清和无趣。
　　但总有人会打破这种平静，比如那个笑嘻嘻地在充满雾气的窗户上写满“小静去死”的折原临也，又比如那个在窗户外面看见这句话后就踩裂水泥地面的平和岛静雄。
　　早晨一片宁静，我百无聊赖，从这层楼的第一个病房一直数到最后一个，再从最后一个数到第一个。正当我数到第二遍的时候，不远处的病房里猛地传来一连续的巨响，然后是玻璃碎掉的声音，我跑过去，正是折原临也的病房。
　　我打开门，阳光把里面照耀的十分明亮，也将地上的一片狼藉展现得很清楚。靠近阳台的桌椅翻倒在地，放在上面玻璃杯自然碎在了地上。而穿着宽大病号服的折原临也坐在一旁的地上，右手撑着地，好几块玻璃碎渣已经刺入他裸露在外的脚踝和小腿，而他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应，眼神竟是少见的空洞。
　　看到我后，一种复杂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舒展开了眉头，展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笑：“小音音来帮帮我呗……”
　　我走上前去，弯下腰准备扶他起来，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脖子。
　　“小音音，你刚才进来看到什么了，你记得嘛？”
　　抵住我脖子的东西明显是他的小刀，我的心凉了半截，赶紧说：“我……我看见……我只看见……折原先生在阳台上晒太阳……”
　　“还挺聪明的嘛——没错的，这鬼地方晚上真的好冷，早晨这么温暖的太阳一出来，搞得我忍不住要去晒晒呢。虽然阳光不是人类，但是能给人温暖呢~”小刀已经离开了我的脖子，我回过头看见的是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我心里透出一阵阵寒意，他绝不是什么善类。
　　折原临也被我扶上了轮椅后，就伸出手摸着自己小腿上的玻璃碎渣，玻璃被拔出来的那一刻，他低垂眼帘，呼吸仍旧舒缓，表现得十分淡然，直到白色的裤腿上渗出了点点红色，他才咬着嘴唇，挑起了眉头。
　　“我去拿个纱布……”我突然缓过神来，刚走出病房，一卷白色的纱布就从门外飞了进去，病房里穿来折原临也的一声闷哼，应该是砸到了他的肚子。
　　“啧，小静，用你那怪力这样砸病人会把病人砸死的。不过我死了的话对于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高大的金发男人大步走进病房，居高临下地看了会坐在轮椅上的黑发男人，然后很不自然地望了望天花板，随即猛地一脚踢到旁边的墙上，踢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墙内的构造立刻通过那个洞展现在眼前。
　　“并不是好事……”平和岛以最低的声音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再推了推墨镜，一步一步向折原临也靠近，“你就别装了，玻璃刺到肉里很痛吧，都出了不少血……”
　　此时平和岛静雄就站在折原临也面前，他蹲下身捡起了旁边的纱布，然后拉住了折原临也的裤脚。
　　折原临也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平和岛静雄，抿起嘴角，深红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后，马上恢复了他惯有的笑容。
　　深秋的风带着它的微寒从窗户鱼贯而入，撩起平和岛静雄稍长的刘海。
　　下一秒，折原临也滑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平和岛静雄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他默契地将身子往后一倾，几缕金发落地。
　　“哈，小静的脑子已经蠢到自愿靠近——啊”伴随着折原临也的叫声，平和岛静雄迅速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腕并用皮带反绑在轮椅后面，小刀应声落地。
　　“跳蚤的脑子已经蠢到在自己的腿跑不了的情况下还和你的仇敌靠这么近地说话吗？”
　　“我最讨厌小静了！”折原临也双手使劲拉扯着，想解开手上的皮带，可是皮带越来越紧，他的脸因用力而出现一阵红晕，上半身不断挣扎着，带动着轮椅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而小腿纹丝不动。
　　“跳蚤……”平和岛静雄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折原临也停止了挣扎，他看着白色裤子上一大片的血红，脸上一刹那消失了血色，他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额前冒出了阵阵细汗，眼帘低垂着，充血的眼睛慢慢地蒙上了一层薄雾。
　　一根不算粗的铁丝正插折原临也的小腿上，这铁丝从轮椅里伸出来，因为他不断地挣扎碰撞，轮椅的一根钢筋被弄断了扎进了小腿，而他却浑然不知，只顾着解开手上的绳子。
　　“你的小腿是不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折原临也发出撕心裂肺的笑声。
　　折原临也腿残疾了，这个他想要守护的秘密，就这么血淋淋地在自己的犬猿之仲面前撕开。
　　金色的阳光抚上折原临也的双腿，而他的双腿却失去了温度，在这间充满血的腥甜味的房间里，他大笑到失声，在视野的一片浑浊中晕死了过去。

　　Section two_
　　初冬的午后是一个唯美的谎言，暂驻的温暖不过是冷寂寒夜片刻的休憩。
　　此时，折原临也从昏迷中醒来。他揉了揉惺松的眼睛，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自己正平躺在床上，苍白的右手上还插着吊针，旁边的支架上挂着一包血浆。被子盖得十分完好。他用挂吊针的右手把自己撑起来坐在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叠白纸，然后用笔很认真地在上面画着什么。
　　孤独和执着，这是我对折原临也的印象，昨天早上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平和岛静雄则表现得十分冷漠，仅仅是按响了呼叫铃，在护士抱怨折原临也的静脉因为手太冷很难找的时候，平和岛静雄做了一件让我惊讶不已的事情。
　　他握住了折原临也的手，手掌微微颤抖，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道。冰冷的手得到了温暖，青色的静脉慢慢地浮现，吊针很容易就打进去了。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羁绊，他们每次见面都是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却从来都没选择逃避或者舍弃对方，也许我还不能理解他们的关系，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就是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的生存方式，彼此都很满意的生存方式。
　　阳光暖暖地融化着慵懒的午后，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表情专注的折原临也。
　　“小音音，那种安逸平静的生活，你喜欢吗？”他头也不抬对我说，并不掩盖他正在画的东西。
　　“太平静的话，就会无聊了吧。我还是向往热闹一点的生活。”我看向他手中的纸，他似乎是在画一个建筑的平面图，旁边写着一堆挺复杂的公式。
　　从见到折原临也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而且他在我残存的记忆里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个人肯定与我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冥冥中有着一种预感，跟着他就可以找回自己的记忆。
　　“如果我说，平静是混乱的一部分呢？这样的平静你喜欢吗？”
　　此时的阳光灼得眼睛有些刺痛，他抬起猩红色的眼眸对上我的视线的那一刻，我竟然看见了从来没见过的黑暗。
　　“我不喜欢无聊的生活。”我笑了笑。
　　他勾起了嘴角，露出了我从来没见过的一种笑容，不是平常和医生护士搭话的那种故作亲近的笑，也不是遇见平和岛静雄那种鄙夷的笑，这种笑，就像是一个工匠被安排了一个他最擅长的工作，不对，是这个工匠策划了一个最擅长的工作。折原临也用纤长的手指在白纸上迅速地写出了几个词，再把纸对折后放到了我手上。
　　“如果你在明天之前把这几样东西交到我手上，我就会把你这平静无聊的生活演绎成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猛烈的好奇撞击着我的心脏，我立刻跑出病房，纸上的内容更是让我心跳不止，上面写着:甲苯，硝酸，季铵盐等一系列化学药品。这里是城市边缘的小镇，建了这所医院和一些工厂，找这些东西绝对不是难事，我溜进一个个仓库，傍晚时就找全了纸上的东西。
　　平和岛静雄先我一步进了折原临也的病房，我扒在门外看着他们。
　　“小静你怎么还不走，呐，想揍我就快点揍，现在的我是打不过你的，对于你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呢。”折原临也居然还保持着中午的姿势，只不过他手上拿的是手机。
　　“临也……”平和岛静雄望着他，“我说过，叫你不要再去池袋了，但是，我并不是在池袋而是在这里和你说这句话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要留在这里……在这里监视你。”金发男人接着说。
　　“小静，你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恶趣味了呢？留在这里观赏残疾的折原临也的日常？呵呵，就算这样，我也是要回东京的，我还要去池袋。”
　　平和岛静雄额上青筋暴起，一拳打到墙上，大声吼叫着：“死跳蚤，你不回池袋我就不会杀你，你要是回去，不用我杀你，你那么多仇家也会杀了你！连尸体都找不到！”
　　“小静……首先，我只是去融入我爱的人类，我做的都是让大家开心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仇家呢其次，你是脑子已经被撞坏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不杀我的话。”折原临也摆弄着手机，缓缓地说着。
　　平和岛静雄把头别向一边：“你说，要怎样你才不回去……”
　　折原临也沉默了一会，伸手摸着自己腿上厚厚的纱布和绷带，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小静，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羽岛幽平现在可能有危险，你会怎样呢～”
　　“我警告你别打幽的主意。”
　　“你以为一个残疾的情报贩子在这信号极差的山区还能去伤害一个一千公里以外的人吗？喏，给你看。”折原临也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平和岛静雄，后者拿着手机翻了几下，立刻捏碎了手机。
　　“你知道什么吧，快告诉我。”
　　“哎，我可怜的手机……我的情报可是要收费的，呐，如果小静现在去给我带份露西亚的金枪鱼寿司，我就告诉你。医院的这些菜，吃的我都作呕了，我天天都在反胃，好难受的呐～”
　　平和岛静雄看了看外面的夕阳:“好吧我马上去赶最后一班车，但是你现在就要告诉我。”
　　“想必你也知道你的弟弟明晚的话剧表演，就在那个时候，有人会对他出手，我只知道这个了。”
　　“……寿司我会带回来，不过你要等一天了。”平和岛静雄立刻跑了出去。
　　“没小静的干扰真是太好了——小音音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吧，呵，你的办事情效率可是够快呐。”我把纸上的几样东西一一拿给他，他笑得非常开心。
　　被夕阳渲染得火红的天空给人以安宁静谧的假象，我真的真的很期待折原临也口中说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