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渚』Way to home》星河酒

4、03

　　赤羽业躺在床上，不知道他到底已经这样瞪着天花板多久了，但是他越是那样想就莫名其妙的越烦躁，接着连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朦朦胧胧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潮湿泥土和草地的气味从打开的窗户外传来，从赤羽业的角度只要微微仰起脸就可以看到外面被雨云整个覆盖住的黑漆漆的天空。

　　回想起先前自己跟潮田渚说的话，赤羽业就觉得一阵头疼，毕竟自己是大脑一时间发热才答应了'很快就回来'这种事情，但是他自己很清楚现在的伤势让他不能在近期行动。

　　不知道事情是如何演变至此，这样明显的挫败感还是让赤羽业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

　　他的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回了从前，杀老师死亡，E班毕业的那时候。

　　说实话那时候赤羽业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去，也许是继续去上高中大学，也许是直接踏入社会。

　　然后他理所当然的去询问了潮田渚他要去干些什么，那个时候他们就在E班旁边的空地上，潮田渚坐在地上，听到他的问题的同时站了起来，回答他。

　　“我的话果然还是继续上学吧，我选了一个在隔壁城市里的学校，乌间老师会帮我过去的。”然后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那业君呢？”

　　赤羽业偏过头想了想，夏日太阳炎热的光线几乎要灼伤他的眼。他再扭头去看潮田渚，正好看到阳光映照在他的眸上，仿佛是眷恋般的留下几点金斑，漂亮的像宝石。

　　“那我就跟着你吧。”赤羽业把双手枕在脑后，往后倒退了几步继续看着潮田渚眼中的光斑。

　　“诶？”潮田渚愣了愣，明显没有想到赤羽业会这么回答，然后他半晌反应过来，像是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动作般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他整个人站在阳光下，明亮的几乎要把赤羽业的眼睛刺痛，“那太好了，有业君在的话我就不会孤单了。”

　　尾音回荡在赤羽业的耳畔，久久不肯消散。

　　在那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邀请赤羽业，所有人都要去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学校，开始不同的生活。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待在潮田渚身边，一路向前。

　　赤羽业很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两人去的是一个小城市的普通高中，普通热闹平凡的高中生活，对他来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心傲的优等生，没有让人想杀的偏心老师，没有橡胶软刀也没有各种各样的手枪。

　　那里有的，是落雨春季满树樱花，是阳光斑驳岁月静好，以及作为普通高中生的日常。

　　虽然他承认自己在学校的确没有用心学什么，但唯独却有那么几样东西就那么莫名其妙的镌刻进他的生命里了，而潮田渚就是那其中一个。

　　一年一季的樱花开了三次，他们便毕业了，没有再去上大学，只是拿了高中的毕业证书便去找工作，赤羽业很直接的去做了杀手，而潮田渚则是四处奔波，都因为年龄太小而没有长期的工作。

　　最后拿着零零碎碎的钱过了两年，潮田渚终于成为了一个中学的英语老师。

　　在正式开课之前他熬夜查了很多资料，不管用得到的还是用不到的全都一次性查了，有好几天都是被赤羽业从桌上喊醒的。

　　“啊...业君，我稍微有些紧张。”开课前，潮田渚这么对着赤羽业说。

　　赤羽业看他那么紧张也没有再调笑什么，只是一手把玩着他留长的头发，模仿十五六岁的少年嗓音不伦不类的喊了一句'潮田老师'。

　　喊完之后两人四目对上，便莫名其妙都大笑起来，然后潮田渚垂下眸子，赤羽业猜他可能是因为那叫的那声老师想到了杀老师，想了想什么都没有再说。

　　“业君。”半晌，潮田渚才慢吞吞的开口，赤羽业一转头便撞上他的浅蓝色眸子。

　　“虽然我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能有业君陪伴这么久，我真的很开心。”

　　赤羽业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很小声的应了一句我也是啊，然后转过头看着窗外。

　　夏日就快要过去，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窗外的树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被风一吹树叶和树枝就碰撞在一起唰唰的响起来，花瓣从树上落下来，乍一看上去像樱花。

　　“一年一季的樱花，也一定会越来越美吧。”

　　他说出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潮田渚听到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是啊。”

　　——一年一季的樱花，也一定会越来越美吧。

　　——一年一季，我们每年都去赏樱花吧。

　　——以后的日子，也一直在一起吧。

　　潮田渚不去戳破他偶尔变扭起来的言论，只是笑看着他最好的友人偏过去的侧脸。

　　事实上他们两人早就知道，哪怕谁都不主动说出口，他们也会心照不宣地并肩走在一起。

　　平静又不平静的过去了一年，一起去赏了一次樱花，赤羽业接到了刺杀F国总统的委托。

　　他离开的时候是凌晨，潮田渚硬是不去睡觉来送他，把手提箱递给他的同时给他一张纸条。

　　“这家店的中国菜特别好吃，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吧？听说在傍晚的时候从那里的窗户往外看景色非常的漂亮。”

　　——安全回来。

　　赤羽业笑着接过写了餐厅地址和电话的纸条，没有说话。

　　黎明之后迎来的便是光明耀眼的白天，而黄昏之后迎来的是黑暗围绕的黑夜，但它们始终是在贯彻一个圆，到达的地方始终不会变。

　　赤羽业离去的背影在潮田渚眼中化为小小的黑点，最终不见。

　　——那就愿我们，殊途同归。

　　远处天色渐渐亮起来，如同水粉颜料的大块大块的明亮在天空肆意挥洒蔓延开来，赤羽业停止了回忆，他看着一个崭新的黎明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猩红色的眼眸被黎明的光线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