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天子》疯魔成活

7、第 7 章

　　皇帝不选秀，某些朝臣急了，因为他们都有适龄女儿，都想混个国丈身份风光一世，可是连摄政王都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再请选秀。
　　有人想到了皇帝的伴读，那个接人侍物温和有礼的俏公子，据说皇上曾想留为常侍，谁知方公子自请去了翰林院，皇上竟也依了，可见方公子甚得圣心，如果由他劝请皇帝选秀，必定马到成功。
　　方母听说郭侍郎来访，不由愠怒，前番儿子刚退了亲，他家紧接着就去提亲，还请了摄政王保媒，小量方家孤儿寡妇无人庇护吗？今日还显摆上门，简直欺人太甚！
　　“管他什么朝廷命官，撵出去！”方母指门怒吼。
　　仆役吓得掉头就跑，却见少爷站在门边，又吩咐他请人进来，仆役笑诺，还是少爷讲理，况且那位大人带了礼物来的，哪能撵人出门？
　　方母不悦，方墨只好以公务为由，请母亲暂时回避，既是公事就算了，方母忿忿回屋。
　　郭侍郎进门就笑，“日前听说贤侄染了风寒，老朽本该早来探望，却被公务所累，不知贤侄可好些了？”
　　“劳您挂心，晚生已痊愈。”方墨奉茶让座，心知这位大人有事要说，于是默默等着。
　　郭侍郎有些讪讪，之前称方墨为贤侄只是为了套近乎，其实方墨的父亲在世时，他也不曾稍许交好，现下他的儿子又聘了人家早先就订下的女子，据自家儿子说是他求方墨退的亲，这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现在他又为了女儿来请人家侧面成全，这怎么都有点不好意思。
　　“贤侄向来成人之美，老朽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是为了小女之事，前来请贤侄帮个忙。”
　　“晚生愚昧，不知令嫒遇到何事，因此还请大人明言。”
　　“这个嘛……”郭侍郎红了老脸，“说来令人惭愧，都是老朽管教不严，前番皇上生辰赏宴，小女竟然扮作随侍一同入宫，回来就说倾慕圣上，老朽劝解无效，小女又铁了心，想她幼年丧母，老朽便不忍逆她心意，所以想请贤侄代为上诉。”
　　“承蒙大人看得起，晚生勉力一试吧！”
　　郭侍郎大喜，又说了许多漂亮话，这才告辞而去，方墨痴想一阵，上街买了一支玉管狼毫，第一次给那人的生辰礼便是一只小楷羊毫，其实是那人强要了去，本是他用旧了的东西，那人却视若珍宝，还要他以后每年生辰都选文房四宝之一相送，今年他因守孝而欠了这份礼，那人虽不说，心里却希望他补送吧？
　　方墨去了尚书房，西耀门的值守如常放行，这位可是皇上自幼的玩伴，据说皇上还赏了进宫令牌，永乐王都没得这般恩典呢！
　　方墨把礼盒递过去，侍卫略略检视便还了回去，别说方大人不可能携凶行刺，就算真是刺客也敌不过皇上，何况皇家暗影都是顶尖高手，当然了，主要是皇上仁治爱民，百姓富足安乐，谁会进宫行刺啊？
　　“大人请留步！”侍卫之一突然想起一个事，“不知大人听说了吗？皇上最近被选秀的事烦得不行，听说个别臣邦也打算派送公主，皇上昨儿还冲礼部的大人们发火了，大人见了皇上可得好好开解一下，往常皇上心情不好就会来这边站会儿，我们都知道皇上在等大人，今儿大人来了，皇上肯定高兴！”
　　侍卫笑得天真小孩般明朗，方墨却有些窘迫，勉强含笑应了，一路都在劝自己掉头，可是想着那人多数时候都是一张淡漠的脸，纵然天塌地陷也淡定从容，如今却为选秀的事发了火，私下恐怕更是气恼，偏又是刀子捅了心也不吭声的脾气，想来就令人心疼。
　　“小墨怎么知道我在等你？”兴奋得打颤的声音，人也奔扑上前。
　　方墨先是吓一跳，随即便抚上凤殊的脸，“怎么瘦了？”
　　凤殊笑，“也就你看出我瘦了，这宫里太妃一大堆，却连我的生母也不曾真正关心我，昨天给我送一碗甜羹来，里头居然有凤梨……”
　　“你吃了吗？窦公公怎么也不拦着？太妃也太大意……”
　　“不是大意，她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却一昧怪我不敬奉她，除了你，只有母后真正疼我。”
　　方墨一时无语，凤殊说的母后不是太后也不是端太妃，而是先帝钟爱的人，那人做过侍中大夫，曾为大凤亲赴边境，剿灭了最为强悍的西北蛮贼，还倾尽所有在舒州建了一座君子院，那是天下读书人都向往的圣殿，他曾跟着凤殊前去瞻拜，在一间供堂里见过那人的画像，不愧是先帝钟爱的人，不愧是凤殊认定的母后，那般清风明月一样的男子，只令人误作谪仙。
　　“我明日要去舒州，到时还会去一趟君子院，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写下来，我替你带过去。”
　　方墨说着却把礼盒递上，并不说话，凤殊却笑眯了眼，“小墨终于补上了，我还以为今年落空了呢！”
　　打开礼盒捧着狼毫亲一口，满意地看见小墨红了脸，于是见好就收，拉着小墨坐到廊下，佯装不经意般轻抚小墨的手，如常遭到拒绝，于是哀怨，“小墨都要抛下我去舒州了，还不让我摸摸手留个念想吗？也许下次见面，小墨都当爹了！”
　　“你才……”方墨嗔目，打开凤殊又伸过来的爪子，见凤殊似乎真委屈了，只好细致解说，“我不是没事去的，昨日收到姐夫的信了，我当舅舅了呢！娘让我过去看看……”
　　“我也要去！”
　　“你别胡闹！再说那是我姐……”
　　“也是我姐啊！她出嫁时，我也没少难受，你家就数她真正待见我，知道我喜欢你，她还替我伤心落泪了呢！说她帮不了我，只能悄悄给祝福……”
　　“你别浑说！”
　　“我没有，不信咱们去舒州找她对质，顺便给小外甥送点见面礼，男娃还是女娃？”
　　“据说是个胖小子！”方墨笑得骄傲，凤殊心里却微微一沉，小墨很喜欢小孩吧？
　　“明天啥时出发？”
　　“辰……你问这个干吗？”
　　“我也要去啊，咱们在哪会合？”
　　“不会合，就算没事也不准你去，往年你没亲政还能偷闲，如今不同了，你得专心国事，不要辜负了先帝和你母后的期望，也不要辜负丞相和摄政王这些年的苦心，另则选秀也属国事之一，即便不悦也要给个正当理由，听说你冲礼部发火了？”
　　凤殊赧然，“那是我的错，回头我会去宽慰，不过舒州我是一定要去的，从前我没少受姐姐照顾，如今她生小孩了，没给我带信，我已经很失落，再不准我去庆贺，我会难受死的……”
　　“又浑说了！”方墨虽斥责，眼里却满是不忍，哪怕知道这人在假装哀怨，但还是忍不住心疼，记得第一次带他去家里，当时没怎么，回去的路上才听他喃语，有家人真好。
　　“你若真想去也等闲时，再说娘若知道你也同去……”
　　“不给她知道就行了，明儿我在城外望雨亭等你，至于朝事你且放心，我这么勤谨，哪能积下折子？再说真正需要处理的事我都是当场发话，过后呈上来的多是地方奏报，那些事自有丞相初阅审查，而且我最近常常失眠，太医都说我用神过伤，甚至冒死劝我不要太勤谨，摄政王还提议让我微服游乐我都没答应，就是想着小墨希望我做个勤政的好皇帝，所以我宁可累死也不休息……”
　　“谁让你不休息了？累得过头了才会失眠你都不知道吗？明儿在望雨亭等我，我带你舒州散散心去！只是你要以什么理由离宫？”
　　“那是摄政王的事，记得那年我们去蜀州体察民情，他跟朝臣们说我在梦中受到先帝指引，到灵台山斋戒祈福去了，害得我们回程不得不绕到灵台山等人来接，也害得你把蜀州风味的点心都分给了灵台山的猴子，不过这次他应该会找个好点的说法，所以交给他就对了！”
　　凤殊说完就讪笑，因为小墨的脸色不太好，可是小墨啊小墨，你是真的不知道摄政王的真面目，你怨我对他略微不敬，但是私下里他是为老不尊，我才会跟着没大没小的嘛，又不全怪我，小墨不公平哦！
　　这人又在装委屈了，可是同样难以抗拒，方墨安抚般碰了凤殊的手一下，“明儿你记得带上那身防雨斗篷，夏雨说来就来，路上未必时时有宿处。”
　　“嗯。”凤殊很小心地握住方墨的手，没遭到拒绝便在心里乐开了花，他的小墨啊，温柔的倔人儿，别扭的小性子，闷着声音叫他带上那身斗篷呢！那是他们前年去澄州时一起定制的，同款同色，只是小墨的稍小些……咦？我的现在穿起来会不会短了点？
　　“怎么了？”方墨觉得凤殊有些发愣。
　　“没什么，突然想起我还没吃午膳，小墨陪我吃好不好？”
　　“你赶紧回去吃吧！我也要回去收拾行装了！”
　　方墨甩开凤珠的手，跑了两步又回头，“差点忘了郭侍郎请我做媒，说他女儿倾慕你，话我带到了，答应与否，你自己跟他说！”
　　“我不会……”凤殊苦笑，小墨跑得真快，但是不敢追啊，那年也不知哪儿惹着小墨了，小墨也是掉头就跑，听他追了来便狠狠摔一跤，两膝都破了，害他心疼好久。
　　还有刚才，小墨因心疼他而疼了心，同样也让他心疼呢，可是不惹小墨心疼的话，又该如何让他心爱的人不再别扭？一天天，一层层，为他卸下软甲一般的硬壳，亮出一颗同样爱他的心。
　　那样的时刻虽指日可待，但是等待的日子却漫长得时刻难捱——你要何时才会欣然入我怀？我已迫不及待，却还是得待，很苦啊，你不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