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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方家敞院里,方母在查看采买的聘礼,一堆堆扎了红绸礼花,看得她心花怒放,回头见儿子木头般杵在一边,不由愠怒,但仍撑了笑脸叫儿子一同查看。
      方墨不想惹母亲生气,陪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心烦意乱,找个公事的借口出了门,游魂般在街上胡走乱逛,听身后一声轻唤才知竟然走到商区来了,必是想着那人今年生辰时没收到自己的礼物,可是那日已说了断绝的话,所以生辰礼也没必要了吧?
      方墨拾起满腹愁绪,回身拱袖,而后要走,毕竟男女不合道途多言,即使面前的女子是先父为他订的妻室。
      陆小姐再次唤住方墨,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身后的走仆,只带了贴身丫头跟着,请方墨陪她去茗仙楼饮茶。
      方墨不及谢绝,陆小姐已当先上前,他只好跟上,进了茶楼雅座,陆小姐把丫头留在门外,方墨不由尴尬,“在下还有公务未尽……”
      “公子不必顾忌,虽男女不合独处,但是奴家早就是公子的人,不过一直都是长辈们相互磋谈,奴家还不曾听闻公子的意向,今日可否明白告知?”
      陆小姐含羞询问,眼里却有隐隐哀怨,当日听父亲说要把她配给方家公子,从前也曾见过一两面,只觉方公子温雅俊美,又叫丫头探其品性,旁人都道方墨谦谦君子,于是便暗许了一颗芳心,可是长辈们都已亲家相称,方公子却不曾约她游玩,真个君子也不至于木讷至此吧?
      方墨不是木讷,而是意不在此,如果对座的是那人,或默或言,或笑或骂,于他都是乐事,眼下对着先父订下的妻子,且被问到私心意向,不由让他想起那人怎么也不肯选秀,无非一心在他,意向不改。
      “在下不欲成亲。”
      陆小姐愕然,等了半天才知对方已没了下文,不由羞恼,“公子寥寥六字就打发了奴家吗?”
      方墨反而愣住,“在下以为已经答了小姐的话,难道小姐问的不是亲事?”
      陆小姐欲哭无泪,“奴家是问公子可否喜欢奴家!”
      原来是问这个,方墨恍然大悟,歉意道:“对不起,在下愚昧,若问在下是否喜欢小姐,这个问题,在下还没有想过……”
      “这种事还需要想吗?”陆小姐匪夷所思。
      方墨点头,“在下以为私情所喜不是儿戏,自然要慎重考虑。”
      “可是奴家喜欢你很久了,眼下就要如愿以偿,公子却连是否喜欢奴家都没想过,这简直……根本是儿戏!”
      陆小姐低吼,方墨却如当头棒喝,诚如对方所言,他所谓慎重其实很儿戏,只为父母之言而娶妻,看似孝顺,却枉顾了她人幸否?
      “在下不喜欢你,这桩亲事万万不可,回头在下会去令尊面前赔罪,小姐应得良人相配才是幸事。”
      方墨自觉稳妥,陆小姐却泪如雨下,“公子貌似温良,却实在冷心无情,只不知奴家何处不妥,竟不能得到公子的喜欢?”
      你温婉率直,貌美如花,但你不是那人,除了他,我不喜欢任何人。
      方墨缄口不语,陆小姐越发羞恼,“公子弃了奴家,却连个理由都没有吗?既不喜欢奴家,前番为何上门提亲?几日前为何给奴家送粽子?眼下亲事在即,公子却突然反口,究竟为什么?”
      因为那人死活不选秀,我不能独自成亲丢下他,祖宗训言、先父遗命、长辈欢心,所有这些都没有那人重要,除非那人选秀见嗣,否则我终生难安,所以我是为了激将那人才首先成亲,可是那人要独守当日的承诺,叫我如何忍心?
      “在下应了亲事只是遵从先父遗命,给小姐送粽子是家母之命,今日反口,只因小姐说喜欢在下,可是在下给不了相应的回复,这于小姐十分不公,所以不敢平白受人厚爱。”
      “这么说,奴家若不喜欢公子,公子便会跟奴家成亲?”
      那也要看成亲之前,那人选不选秀,他若不选,我便只能陪他耗着,不过设法延迟婚期罢了,但若他一直不选秀呢?岂非我误你青春?
      “在下不能跟小姐成亲,明日在下会去府上赔罪,此时先告辞了!”
      方墨拱袖离开,听身后哭声隐隐,虽觉愧歉,但又无比轻松,比起母亲的泪眼,他更不想让那人难受,何况娶个不喜欢的人,即使善待也未必和睦,负人女儿又负了长辈期许,最终还是不孝,那又何苦?
      方母听说儿子要退亲,气得差点吐血,把儿子叫到祠堂罚跪,自己则去陆家赔礼,可是陆氏夫妇听了女儿在茶楼的遭遇,只恨不能揪了方墨打一顿,现在亲家母……不,已经不是了,这么恶劣的事岂是赔礼能解决?
      陆氏夫妇决意悔婚,方母几番劝慰无效,又因是自家儿子错在先,所以连之前下定的礼金也没脸收回,陆家也不勉强,反正他家女儿受了委屈,这点银子当是方家养儿不肖的处罚!
      陆氏挥手送客,方母含泪回去,一路又羞又气,进了家门就直奔祠堂,一面叫人去请小叔子,一面抄了家法往儿子身上打。
      方太傅进门时就听嫂嫂又哭又训,连忙进去问明端由,不由他跟着生气,可是杖责终究不妥,侄儿只是悔婚,又不是违背祖宗训言,没有败坏门庭怎能家法处置?
      太傅命人把嫂嫂扶下去休息,回身查看侄儿的伤,不由怒斥仆役,“还呆着干什么?赶紧抬人回房请医!”
      仆役应声而去,很快来了两个家丁把方墨抬回房间,大夫问诊后开了药方,虽是杖责淤伤,但也难保内腑没受创,何况伤者一直闭目不语,却非昏厥,触诊时竟不喊痛,难道伤了脑子?
      大夫又补了一道方子才离去,太傅坐到床边,沉声道:“你素来孝顺,今日却把你母亲气得不轻,叔父也十分不解,到底为什么突然退亲,你若说不出个象样的理由,别怪叔父不疼你。”
      方墨慢慢睁开眼睛,不敢跟叔父对视,盯着帐顶,道:“侄儿不为别的,只因不喜欢陆小姐……”
      “凡事皆由得人喜欢吗?倘若喜欢杀人,难道就去杀?”
      方墨不语,太傅也不需求答复,起身道:“你先养伤吧!公房那边,叔父会替你告假,亲事既已退了,你便专心仕途也好,只是翰林林院终究不适合你,过几日,叔父替你求个边地公职,你也该吃点苦了!”
      方墨惊愕,“侄儿不想远离家人,并非害怕吃苦,况且侄儿刚接了学士任命,着令侄儿修补缺失典章,所以叔父还让侄儿留职翰林院……”
      “你必须走,翰林院离皇宫太近了!”
      方墨惊骇,太傅却拉了他的手,“墨儿不要再执拗,方家绝不允许男儿成宠,早日离开才能断绝祸事,否则违了方氏祖训也罢,污了皇室便罪该万死!”
      方墨哽咽摇头,“不,侄儿没想过跟他……只想着在心里就好,即便有先帝为例,侄儿也不会放纵自己,哪怕太*祖曾议立男后,侄儿也不会以此为准,这一生都只在心里罢了,叔父若不放心,侄儿可以发誓再不见他……”
      “倘若奉诏也不见吗?”太傅苦笑长叹,“罢了,非是你执拗,而是那人太痴缠,叔父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凡他所想,均是不动声色而达成,唯有对你,他不曾动用手段,但是即便你是女子,叔父也不会准成,方家男不为宠,女不为妃,宁死也不深涉宫闱,你若不愿离京便离职吧!”
      方墨不敢再多话,低声应了,听叔父叹息而去,这才悄声啜泣,不是身上疼得厉害,而是刚才母亲怒极失言,骂他不知羞耻,可他只是喜欢上一个人,只是在心里喜欢都不行吗?
      娘,儿子没有不知耻,若有,早就应了那人,早就不顾一切奔向他,早就……如了他的意。
      方墨拉起被子蒙了头,这样才能放纵自己,嚎啕大哭,旁人怎生非议都无妨,却被自己的母亲谩骂,这比百杖加身还让他疼!
      方母在窗外掩了嘴,儿子蒙在被中大哭,做娘的岂有不心疼?可是儿子喜欢什么人不好?偏要喜欢男人!而且是当今皇上!若不狠狠责打,难保儿子不会被那人迷惑下去,从而做出让天下人都耻笑的事,到时她要怎么跟方家列祖列宗交待?将来又拿什么脸面去见夫君?
      方母想得心悸,回屋叫过贴身侍女,“你挑个伶俐干净的丫头去侍候少爷,告诉她,我已经许口了,她若服侍得好便留在少爷屋里做个侍妾,好过将来配个小子穷家小户的怪可怜!”
      侍女应了,暗里却叫苦,少爷自小就不要丫头服侍,甚至男仆也没个常用,虽不跟下人拿架子,但是也不亲近,仿佛对着谁都温和有礼,其实疏远冷淡,只有要进宫的时候显得高兴些,恐怕看上了某位宫女,现下夫人要她找个丫头过去,能被留用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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