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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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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心里有鬼坐不住,好不容易捱到散值,拉了方墨就走,为了省时,强行把方墨拉进自己的轿子,吩咐轿夫去得意楼。
方墨急得要跳轿,“大人有事就说,下官不能任意在外头吃饭,家母还等着……”
“我刚才已经叫人给你娘带过话了,你乖乖的不要动,轿夫们都抬不稳啦!”学士纯粹在哄小孩。
方墨窘了,往窗边缩了缩,“下官听命就是,大人不用拍哄。”
“我这不是怕你跑吗?再说我都六十的人了,哄你只当哄孙子,何况你刚来时我还挺喜欢你的,可是就你那份啥事都严肃认真的样,把大伙弄得紧张死了,知道同僚们都怎么说你吗?”
方墨摇头,学士呵呵笑,“你瞧你,摇个头也摇得一脸正气,好像严刑拷打也绝不招供的英雄,难怪没人敢跟你共用公房,大伙都说你不是奉职来的,而是来替天行道。”
方墨皱眉,“他们会那样想,莫非果真做了不好的事?”
学士苦笑摆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你们方家啊,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你爷爷当年主职刑部,不顾皇家密诏暗示,力斩犯事王爷,你父亲也是宁可得罪皇室也要革除王家子弟的太学身份,现在你这气势简直是不惧得罪所有人啊!”
方墨点头,“下官不怕得罪人,只怕违了公理正道。”
学士无语,幸好得意楼到了,忙拉了方墨出去,直奔二楼雅座点了酒菜,见方墨不肯喝酒,只好叫上饭来,又见方墨不肯先用,只好也端了饭碗,可是不喝酒就不好谈事儿,难道捧着饭碗论交情?
学士哭笑不得,瞅着方墨一碗后放了筷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刚要倒酒又被这小子拒绝了,那没办法,只能直奔主题了!
“刚才你说了散值后陪我说私事的,其实我就想知道皇上有没有留意我侄女儿,你也知道我下头有四个弟弟,其他的都好,就是小兄弟不成器,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县令,指望他自己有点长进是不可能了,所以希望就落在他女儿身上,若是皇上选中了,家门也能跟着提升提升吧?”
方墨还是一脸正气地摇头,“下官不知道。”
学士愣睁,“你不知道什么?”
“大人只问了一个问题不是吗?”
“那个问题不是重点,主要是皇上是否留意我侄女儿?”
“这个问题,下官之前答过了,因为有揣测圣意的嫌疑,所以不能答复大人。”
“你这娃儿也太死心眼了!就算不能正面回答,侧面也行啊!”
“皇上白日上朝批折子就已经很劳累,随兴游玩只图轻松,怎会特意寻看文书一类?”
学士恍悟,“就是说,皇上昨晚真的不是为了巡查?”
“大人请慎言,想必门房已将皇上昨天说的话转述与您,君无戏言,为人臣子,恭领便是,不合肆意揣度。”
“可是皇上夜访翰林院,那儿只有你和门房在,他却说一切都好,很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好的意思。”
“你哄我的吧?好在哪儿?”
“皇上说好就是好,大人一再质疑,究竟有何意图?”
方墨肃然,学士无端吓一跳,“你搞这么严肃做什么?我是老人家,你不要吓唬我,本来就担心皇上问我的罪了,你还嫌我不够忐忑吗?”
“下官失礼了,但是大人的担心也没必要,皇上并非察察之君,一向宽和仁爱,礼贤下士,所谓君明臣正,大人安心便是。”
“我倒想安心呢,又怕皇上是特意去看你,毕竟你是皇上的伴读,从前也经常跟着皇上微服民间,原以为你会留作皇上的常侍,谁知你突然跑来翰林院,而且是皇上谕准的,刚开始时,大家都以为你是奉了皇上的密旨来督察我们,后来才知你志在修补典章,从你领事那天,我就经常收到皇上的口谕查询,都是问典章事宜的进程,难道皇上昨天是为这事去的?”
学士一脸好奇尤如孩童,方墨则深呼吸,“大人频频私揣实在令人烦难,下官只好再转述皇上昨日的话,皇上只是随兴去看看选秀诏书写得怎样,看了之后就说一切都好,很好,这就是嘉许之意,大人领受便是,不该任意揣测!”
学士赶紧点头,“好吧我不瞎想了,如果皇上怪罪的话,你要帮我求情,我都这大把年纪了,死煞着坐在这个位置上图的什么?还不就是保着官位替儿孙们挣点场面,等你有了儿女你就会理解我的心情,哎对了,你上次退了陆家女儿,后来有没有另寻婚配?”
方墨摇头,学士双眼一亮,“你没婚配挺好呀!我给你保个媒……”
“多谢大人,下官暂时不想成家。”
“害臊了是吧?”学士大笑,方墨径直走人,为示心中不悦,索性弃了礼节,由着上司付账去,第二天才知道上司根本不知道他生气了,因为上司把所谓的媒保到了母亲跟前。
“这次可是学士亲自做媒,而且给了假,还替你约了人家姑娘,不过人家哥哥陪着的,你下午就去东来园见见……”
“娘,那是女子携伴游玩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去?”
方母笑,“傻儿子呀,那儿也是年轻男女邀约相会的地方,人家答应去那儿见面,也就相当于八字有了一撇,剩下的一捺你得用心画上,这次可不许你作怪,你都二十了,有人小你两岁都要广招妻妾了,你独个儿胡闹下去,有意思吗?”
娘,您这么一针针戳着儿子的心,看着儿子疼得叫不出声,难道很有意思?
那人要儿子哄着您,儿子本不愿,却不忍拂了那人一怀体贴,他那边费心周全着一切,我无法回他一个不顾一切,只能尽量给予配合。
方墨去了东来园,可是揽芳亭里只有一个锦衣男子,难道母亲说的不是揽芳亭,而是兰芳亭?毕竟东来园有好些容易听混的地方,譬如萝红桥,落虹桥;沁香阁,清向阁,姐姐未嫁时经常跟邻家女儿来游玩,第一次就逛遍满园,回去就跟他挨个细数,现在想来,所谓家之温馨,竟然都是姐姐给他的……
“方墨?”这一声不似疑问,更似呼唤。
“这位公子认识在下?”方墨狐疑,他并不认识面前的锦衣男子,对方却叫出了他的姓名,若说是那位陪着妹妹来相亲的兄长,亭子里却没有女子,若说……
“不必猜测了,我叫袁白,乍听的话,跟你的姓名正好相反,但又未尝不是缘分,因为我正是陪小妹来相亲的,也许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袁白说着就笑,话虽略显轻浮,但是笑容真诚,浓眉阔脸显得开朗又大方,见方墨仍有疑惑,再次笑道:“舍妹临时有些羞怯,所以今日叫我替她赴约,这本是很失礼的事,还请你不要介意。”
不,这样正好,方墨拱袖,道:“真正失礼的恐怕是在下,因为在下是来回绝此事……”
“我们随意称呼好吗?”袁白一脸诚挚。
方墨顿了顿,点头,“好吧,那就请你替我传话,就说我无意此事……”
“是因为舍妹临时爽约吗?”
“不,即便令妹来了,我也是这话。”
“是因为看到我的相貌,就觉得小妹的长相也不会太好看……”
“不,即便你貌若潘安,我也不会凭此推想令妹长相。”
“那么是因为你另有属意才回绝舍妹?”
“是的。”方墨毫不犹豫。
袁白不怒反笑,“我能知道是哪家小姐入了你的眼吗?”
“不能。”
“你果然不给人面子!”袁白笑道:“学士大人提醒过我,说你挺能伤人的,但是坊间都说方家儿郎待人温和,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记得前年我家刚搬到京城时,舍妹的车马撞到你,本以为要受一番刁难,你却反倒赔礼,后来才听说你是皇上的伴读,我当时就深为赞慕,今日虽被你直言拒绝,但也知你是替舍妹着想之故,却不知你能否接受我的心意,与我以友论交?”
袁白拱手示意,方墨淡淡一笑,“朋友贵在意气相投,你我初次相见,并不知晓彼此性情,因此能否交友,并非一言能定。”
“你说得对,既如此,我们顺其自然。”袁白说着却冷抽一口,“差点忘了家父的交待,来之前,家父说了,我若觉得不错就带你回去喝茶,其实家父不知道,舍妹早就对你有意,就是那年撞了你之后就心生好感,前阵儿听说你要娶陆家女儿,舍妹伤心得差点剃发为尼,现下你又拒绝了她,我怕她寻死呢!所以你能不能亲自去跟她解说,或许能够安抚一二?”
“我能去,但去了也还是那话,甚至会更加伤人,也会因为我去过你家而留下不好的言论,所以这事就烦你转达,也算悄然行事不留话柄,这样对大家都好。”
方墨一派凛然,袁白苦笑,“看来我要得罪小妹了,只望她不要寻死才好,也望你陪我去喝上几杯,算是给我壮胆吧,否则我都不敢回家了!”
“我酒量不好,从来三杯就倒,因此绝不轻易饮酒,所以请恕我不能奉陪,时辰不早了,我有要紧公务尚待处理,告辞!”
方墨拱手走人,袁白苦叹,舅公说得不错,方墨真的挺能伤人,也因此更加招人了!
方墨不是无端伤人,他是突然想起学士就是袁白的舅公,三年前他被袁家车马撞了之后,学士还带袁家人登门致歉,后来还替袁父在太学谋了一份差事,最后因失职而被父亲革除。
之后又听到袁家某些不堪之事,譬如袁家大少与其父小妾通*奸,再譬如袁家二少虐*玩小倌,今日见了袁白才知何谓假相蒙人,那般明朗笑容下掩了一颗肮脏腐臭的心,居然敢自请为友还邀他喝酒,再跟那呆下去,他都想杀人了还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