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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一) ...

  •   田丹最近过得很甜蜜。她的房东徐先生似乎对她有意思,要请他去红宝石喝咖啡。

      要知道这对徐天来讲可是很不同寻常的,他平日里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头发长了要理发,能自己修剪的,他就绝不会去家门口老马的店里,直到后脑勺和发根那里因为看不见也剪不到,时间长了长成了一堆杂草,他才会不情不愿地去找老马帮忙剃头,因此他的刘海和鬓角平时看上去都毛毛糙糙、厚厚的一堆没有层次感,那都是因为这是徐天自己操刀修剪的。徐天的手适合拿笔、拨算盘、甚至握枪,但却偏偏不适合拿那些手艺人吃饭用的家伙,术业有专攻,他一个文文气气的会计,就算早年受过军校训练的熏陶,也算拿过枪、动过刀,理发水平自然还是相当业余的,剪出来的效果反正是完全不能和铁林那种技术流的狂霸酷炫小开发型媲美的。不过他自己不觉得老土难看,徐家妈妈呢则是看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儿子的一刀平厚刘海,而田丹则完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徐先生脾气好,性格好,老实巴交可爱得紧,总之哪里都好。

      在自己身上都不舍得花这些小钱的徐天,如今主动约田丹去贵得要死的红宝石喝咖啡,可见其态度和决心。田丹虽然自己有钱,平时也一直时不时会去红宝石坐坐,但心上人请客和自己一个人来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那叫约会,后者最多只是有闲钱来享受下生活罢了。

      因为这个约会的邀请,田丹这几天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不过最近却另有件事一直困扰着她,所以即使她因为约会的事情心花怒放,却也没有对此左思右想过度关注,反而带着一点思虑,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徐天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田丹的情绪,他心里沮丧,觉得也许是田丹答应了自己的邀约后又反悔了,故而在他面前才总是显得欲言又止,似有忧思,他想问田丹,但有没有那个勇气去承担田丹反悔对他们两人的感情带来的后果,于是只好郁闷地粉饰太平,假装自己不知道田丹有心事。

      田丹不说,徐天也不点破,两人各揣心事,却不晓得自己与对方所想完全南辕北辙,以至于等到田丹终于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的时候,徐天顿时觉得自己担惊受怕装鸵鸟这么多天,实在是无奈又可笑。

      这一天一如往常,她和徐天一同出门上班,徐天先送她到电车站,等车来了她上了车,目送着车开到路口拐弯开走,他再步行去三角地菜市场上班。

      田丹和往常一样稍微提早一点到了常青药房,帮着她嫂子一道整理店铺然后开门营业。

      这一天是月底前的最后一个周三,一个月里最忙的日子,因为平时常青药房进货都选在这天。选在这一天进货自然是看中了周三是一周之中工作最忙的一天,有空来取药提药的顾客会相对少些,故而这天进货方便了他们在点货验货之外也能兼顾店面。

      开门营业后没多久,送货来的车子就到了药店的后门,常青夫妇往后堂去与送药的商人接洽,留着田丹一个人在店面里看店。

      店堂里空空的没什么顾客,田丹也就拿了鸡毛掸子帮着店里做些简单的清洁工作,做完了这个,方常青夫妇还是留在后堂没有出来,她也不觉得奇怪,而是自觉拿了算盘开始核对昨天的帐目。

      常青药房是间中西药房,顾名思义,中药和西药都在他们的经营范围内,西药因为如今战事的缘故很是抢手,他们每次进货必进诸如盘尼西林之类的对急症特效的药剂,进中药则是因为中药比起西药便宜许多,平头老百姓生了病,住不起医院或者买不起西药的,一般都还是找个中医大夫看病,或者也有根本不相信西药的世族家的老人,不时会差下人拿着养生滋补的方子来配膏方。

      田丹心里担忧的那件心事,就于今天这个日子以及一帖药方有关。

      事情是这样的,就是每个月月底的最后一个周三,也就是常青药房进货的那天,都会有一个神秘的顾客来访。一开始田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方嫂看见那人来了,似乎就很怕他,而方常青则会支开田丹,让她去后面帮忙处理进货的事情,而自己单独去前面招待这位客人。

      田丹觉得他们这样的态度很是奇怪,也好几次仔细观察过这名客人。

      对方年纪比方常青似乎大一点,约莫四十上下的样子,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每次来都是身着青灰色长衫,头戴一顶西服帽,手里拎着一个牛皮公文包,看上去像个生意人。但他神色威严,不似一般商人那般讲究和气生财,眉眼间更是带着一股煞气,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田丹偷看他过几眼,每次都很快就被他发现又瞪了回去,对方瞪人时眼神很是可怖,田丹如今想起当时的情况,仍旧忍不住心里发怵。

      但田丹并不是个胆小的姑娘,如此几番下来,她不仅不害怕,对此人的好奇心却是愈发旺盛,终于有一次在那客人走后,拉了常青嫂询问起了这个古怪的客人。

      常青嫂早就知道田丹早晚会察觉此人的古怪,当下也不瞒她,而是拿出了她早就和方常青商量好的说辞,面上做出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把田丹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原来,这名客人叫王成栋,是重庆来的商人,专门做木材生意。他每次都来得那么巧那是事先和药房讲好的,想要趁药房里顾客最少的时候来提药。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顾客最少的时候来,还一定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来,那自然是因为他所要拿的药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而他一个事业有成的大商人,就怕这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八卦事情传出去,从此毁了他在商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名头和威信,让他在同行面前从此抬不起头来。

      没错,这位王姓大商人要取的药,正是中医《辩证录》中记载的救相汤。

      田丹虽然是药剂师出身,对中医还是略略晓得一点的,当下就红了脸不说话了。

      救相汤主治肾/虚惊怯,心包虚寒,阳/事/不//举。也怪不得这位客人每次都来得神神秘秘,还只要方常青招待,估计他自己也颇为不好意思。

      田丹知晓了这一层,事情本来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她本不是个八卦的人,也做不出揭别人伤疤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到处宣传。

      可是有一天,她却在另一个地方与这名客人相遇了。

      那天,因为方常青夫妇下午有事,药房提早关门打烊了。往日都是徐天早下班然后赶过来接她准时下班的,这次田丹难得早下班,但她不敢直接回家,就怕徐天下班后到了药房没找到她人心里着急,又没地方好去消磨一下午的时间等徐天下班赶过来,于是便灵机一动干脆自己直接去了三角地菜市场,主动等徐天下班。

      那一天正好也是三角地菜场每个月盘货的日子,徐天知道田丹来了,心里甜丝丝的,但也知道自己平时上班早退次数太多了,这次实在是不好意思把盘货这么大一件体力活全扔给他的同事冯小姐一个人做,于是只好麻烦田丹到办公室去等他。

      田丹之前就认得徐天的同事冯小姐,冯小姐单名茈,年纪不大,但人很好,逢年过节的时候特地提着鸡鸭来徐家拜访过,因此田丹才和她相识。

      徐天让田丹去办公室等他,田丹自然乐意,于是直接往菜场二楼唯一的一间办公室走去,想着自己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冯小姐了。

      可谁晓得,办公室里没有冯小姐,却站着经常光顾常青药房买救相汤的王先生!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田丹很是惊讶,对面的王大商人对于在这里看见她似乎非常震惊。

      惊讶过后,两个人还是马上恢复了礼节,互相寒暄起来。

      王大商人问田丹来做什么,田丹想到楼下刚才看见她来时一脸傻笑的徐天,便甜蜜而害羞地回答是来等男朋友下班。

      王大商人听了后似乎若有所思,表情柔和了一些。

      田丹又问对方是不是也是来等人的。王大商人闻言却突然显得很别扭起来,过了老半天才有点尴尬地说是确实也是来等人的…呃,是来等老婆下班的。

      聪明如田丹当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妻子是指谁。她心里感叹冯小姐年纪轻轻就已经嫁人了,但同时也不由称赞这位王大商人思想开明,自己经商之外竟还允许妻子出来工作,但最后突然转念想到了他每个月不间断的救相汤,表情顿时尴尬了。

      田丹自以为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当然体贴的不去碰这个雷区,可是以后每次她见到冯茈的时候,都还是不由得想到这件事。

      她来三角地菜市场次数多了,和徐天的这位女同事也逐渐越来越熟,闲聊攀谈间发现自己与对方虽有年龄差距,但兴趣爱好、穿着打扮方面都有惊人的相似点,两人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让被晾在一边的徐天很是无奈。虽然他也想插/上几句话,但他害羞啊,万一田丹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旗袍的尺寸或者永安公司新推出的抽丝袜润肤霜脱毛膏……>/////////<,总之,他不敢。

      ——视线回到当下。

      田丹正在整理上个月的营业账目,药房门被人推开,那位王先生又来了。

      如今王先生与田丹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两人见面互相点点头,也不熟,田丹照旧直接跑到后堂去找方常青招待对方。等王先生拿了药人走了,才回头问常青哥对方是不是每个月拿的一样的药。

      方常青知道田丹已经晓得了他们编造的救相汤的事,虽然感觉如此编排很对不起毒蜂,但也实在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办法遮掩,于是便默认了。

      田丹见此,便知道心里所想得到了证实。一般壮/阳之药多食几贴再加上适当保养都即会见效,如果几个月吃药吃下来都不见好,那很有可能是当初误诊了病因、开错了方子因而吃错了药。田丹觉得眼下王先生就是这样,既然救相汤补虚养阴之法没有效果,那么问题很可能就不是出在身理上,而可能是志意郁闷所导致的不/举,那么就需要用宣志汤来解忧。

      她既然晓得了这王先生是友人的亲人,关心则乱,就没办法看着对方一直药不对症,毕竟是药三分毒,不缺阳却一味补/阳,身体也会吃不消搞出病来的。

      这么想着,田丹晚上下班后特意把徐天拉到徐家门外,和他说起了悄悄话。

      “徐天,你明天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呀?”田丹扯着徐天的袖子轻轻晃动着,小声问道。

      “什么呀?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都乐意的。”徐天有点害羞,但还是很坚定地没有原则的回答了。

      “你能不能帮我跟小冯带一句话?”田丹不好意思当面和冯茈讲你家男人x功能有问题久治不愈可能是因为没有对症下药,于是便决定拜托徐天传个话。

      “什么话呀?”徐天被田丹轻声轻气的温柔请求着,心里觉得甜丝丝的,讲话也无比的软萌温柔。

      “你就跟她讲,与其救相,不如宣志。记住了吗?”田丹觉得这样讲挺含蓄的,不懂中医的人就是听不懂的。

      “啊?这……这不大好吧?”徐天一听就脸红了,显然是明白这两贴药方是做什么用的。“你、你们姑娘家家的,怎么尽讲这些事呀……”徐天说不下去了,别过脸只觉得自己脸上火热,心里很是害臊。

      “你去说不说嘛?”田丹撒娇道。“小冯她不通药理,不晓得你说的什么的。”

      “她既然听不懂,那你还要我去跟她说这话呀?”徐天反驳道。

      “去不去嘛?”田丹佯嗔道。

      “……去、去!”徐天既然是个能对着点了老半天点不着却直冒烟的煤球炉点赞的男人,自然对于此等小事毫无原则的一口答应。

      田丹闻言立刻笑了开来。徐天见她好像没了心事,心里也开心,两个人于是都一脸笑容甜甜蜜蜜地回家了。

      第二天,徐天照常为了送田丹上班迟到,到了办公室时他对面桌的小冯早已经开始办公了。他见冯茈办公认真,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打断她说那句破廉耻的话,于是便一直憋着,总想找个更好的时机。可一天都快过去了,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徐天还是没能开口说出那句话。

      终于,等冯茈核对好总账,起身准备拿衣帽架上挂着的大衣和手包下班回家的时候,徐天眼看此时不说再无时机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喊住了冯茈。

      “哎小冯,你等一下!田丹…有句话让我转告你……”徐天不好意思地说道。

      “田小姐要你转告我?”冯茈很是疑惑,她和田丹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非要徐天来转告?

      “她、她不好意思亲自讲,就让我同你讲……”徐天说话间脸颊微红、目光闪烁,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冯茈,“其实我也是不好意思讲的呀……”他忍不住自己小声嘀咕道。

      “她要你同我讲什么呀?”冯茈好笑地看着徐天害羞的小模样。

      “就是……与其救相,不如宣志。”徐天小声道。

      “………没听清徐天你能再说一遍吗?”冯茈是真心因为徐天声音太小而没有听清楚。

      “……与其救相,不如宣志!”徐天纠结地看着冯茈,发现她真的没听清,只好自暴自弃地放大声音又说了一遍,“懂了吗?”

      “没懂。”冯茈这次虽然听清了,但还是完全get不到这八个字的含义,一派天真无邪地回答道。

      “…………”徐天见状,顿时有种自己在摧残祖国花朵的罪恶感。

      冯茈没把田丹借徐天所说的这“八字箴言”放在心上,穿好大衣拿好包,又去楼下提了半条鱼,心情愉快的回家了,留下徐天一个人在那里纠结。

      等她晚上吃过晚饭照例和自家先生一道去书房讨论最新截获的日方情报时,她家王先生讲完了正事,便暗搓搓地把冯茈往自己腿上抱,要给她当人形靠垫,为了分散冯茈的注意力不让她挣扎太过,便随口问起她今天一天过得怎样。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分散了冯茈的注意力,她本来想说都挺好的,但突然就想起下班前徐天说的那句古里古怪的话,心里顿时就打了个突。

      ——难道说徐天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才会有此一说?!

      冯茈不敢托大,当下也不管王先生的咸猪手,直接把徐天对她说的那八个字认真地复述给了王天风听。

      王天风听罢,脸色变黑变红又变白,翻了几番,还颇有咬牙切齿之意。冯茈见了,以为徐天真的发现了她的秘密,顿时一脸紧张地求解释。

      “……你不懂?”王天风对于冯茈没懂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懂什么呀?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呀?”冯茈以前语文成绩还不错,但语文再好,乍然给她这么一句话,没有前言后语,还是理解不了的。况且她对中医的了解仅停留在枸杞可明目、红枣可补血这样的层次,自然完全没听懂那两个方名。

      王天风见冯茈是真的不懂,反倒也不生气了,而是饶有兴致地把“救相”与“宣志”二词解释给她听,又说了自己在三角地菜场偶遇常青药房的田丹的事,只道方家夫妇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才骗田丹他不///举,而田丹见他每次来都提同一个药方配出补药,出于对冯茈的关心而担心药不对症,因而才找徐天帮忙传话,好让冯茈的先生换个药方试试。

      冯茈听完,顿时笑倒在了王天风的大腿上。方常青夫妇的不靠谱平日里已经有目共睹,但这次不伦不类的乌龙实在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何厚铧!!你!不/\举!!哈哈哈哈哈233333”冯茈捧着王天风的脸颊,对着他那张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的圆脸左看右看,一想到他头上莫名其妙被人扣了这么一个“快认准阿波罗男子医院”的帽子,就完全止不住丧心病狂的大笑起来。

      “还笑!别以为我不敢打你!!”王天风瞪着眼睛假装生气,手却扣着对方的腰,游走起来。

      “哈哈哈哈哈23333——”冯茈完全不惧威胁,继续对自己的丈夫进行无情的嘲笑。

      王天风毕竟铁骨铮铮一条汉子,再怎么宠老婆,在这方面上尊严却也绝不会允许妻子践踏的。他见身//上的姑娘笑得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斜靠在自己肩上没个人样,衣服也早就被她东倒西歪的坐姿弄得七歪八扭、春--.光--.乍--.现,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光滑的肌肤,心里顿时一团邪火上来,干脆将计就计把人箍住,一下子起身把冯茈扛在了肩头。

      “我行不行,夫人你试一试不久晓得了?”王天风鬼畜一笑,二话不说就把表情惊恐的冯茈抱上了楼。

      ——第二天,冯茈仍旧按时上了班。

      第三天也是如此。

      直到第四天她才故意请了假。

      一周之后,她偷偷跑去常青药房见田丹,感谢了她。顺便告诉方家夫妇以后毒蜂不会再亲自和他们接洽,一切消息会经由第三方传递。

      冯茈并不知道,王天风之前配的那些药虽然并不是有急效的救相汤,却也是用来养肺补肾的。

      当然,王先生为了自己的大丈夫威仪,自然不会把这种小事告诉对方的ˊ_>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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