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篇]网王 回溯》幼卿

7、第六章

　　平成十九年冬神奈川

　　柳莲二具有独特的安抚人心的能力——虽然后来柳生自己又回想了一遍他们的对话最后发现其实并没有任何卵用仅仅是他俩闭着眼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而已——但柳莲二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只有一次的时空错乱，仅仅是意外。

　　那既然是意外，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柳生瞬间就淡定了。

　　——不过当天半夜，柳生猛然睁眼，小姑娘正枕在他的胳膊上好梦正酣。
　　柳生：……

　　两次也是意外……叭？

　　柳生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下床，从柜子里拖出被子打地铺。

　　第三天柳生洗完澡，掀开被子蓦然发现她又出现了。
　　柳生：……
　　emmmm突然感觉习以为常了呢……

　　同样快要习以为常的小姑娘睡的毫无所觉，并且豪放地在他的床上打了个滚，一脚踢出被窝，半旧的睡衣掀到了腰上，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肚皮。
　　正在写作业的柳生推了推眼镜，站起身走到床边，把她的睡衣往下拉了拉，重新盖好被子。又拿出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些，这才坐回书桌前继续写作业。
　　不到五分钟，柳生又听见床上有声响，他转过头去看。
　　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半闭着眼睛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床边，迷迷糊糊地背过身，从床沿探下一只脚来。
　　柳生看她睡眼迷蒙，跌跌撞撞地走到床沿，吓得猛的推开椅子站起，连忙伸手去抱她——虽然床榻不高，但摔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倒是小姑娘比他想象地迅敏，他还没抓住她的衣服，她就刺溜一声从床沿上滑了下来。
　　柳生双手从她腋下穿过，抱着她转了个身：“要上卫生间？”
　　小姑娘一下睁开了眼睛，下意识警戒地双脚蹬住他的肚皮，扭着要下来。
　　柳生强扭不过，给她拿了璃茉留在宿舍里的小拖鞋穿上后放到地上。
　　小姑娘一声不吭地任他穿好鞋，又乖乖的任他套上小外套，小声问：“我又来你家了吗哥哥？”
　　柳生蹲在她面前：“嗯，虽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又出现在我家了。”
　　和璃茉不同的是，除了头一天被陌生环境吓到了哭了一会儿以外，小家伙是意外乖巧懂事，说话也是轻声轻气的，让柳生忍不住喜爱。
　　他放缓语调和她讲话——她虽然小，却格外聪明，柳生也很少要去哄她：“不过别怕，就像以前一样，你睡一觉就能回家了。”
　　小姑娘歪了歪头。
　　“不是要上卫生间吗？”柳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旋：“快去吧。”
　　小姑娘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直接往卫生间跑去。

　　柳生推了推眼镜，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句话。
　　——要不干脆再加张床？

　　上完厕所的小姑娘从卫生间探出头。
　　柳生问：“怎么了？”
　　小姑娘缩回脑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挪出来：“灯……”
　　她有上完厕所必须关灯的习惯，但奈何卫生间灯的开关比她高出好多，而她个子矮，卫生间也没有能给她垫脚的东西让她可以爬上去关灯。
　　柳生朝她招招手：“过来。”
　　小姑娘闻言乖巧地走到他身边。
　　“我觉得我们可能还会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柳生内心叹气，但语气却依旧柔和：“所以我们先来学习一点东西，”
　　少年修长的手指拨开床边墙上的滑盖开关板：“看，这个是所有灯的开关键。”
　　“这个，”他按下上排第一个按键：“卫生间的，诺。”
　　小姑娘回头看向卫生间——灯已经关了。
　　“这个是床头灯。”他按下上排第二个键，小姑娘的目光随之转到床头，眼睛里闪烁着惊叹。
　　“下面这一排，第一个是玄关的灯，第二个是厨房的，第三个是卧室这边的大灯。”他一边说，一边给小姑娘一个一个示范。
　　“以后想要开灯关灯，够不着就来开这边，知道吗？”
　　小姑娘眨眨眼，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控制面板，然后又移回目光，看着他认真地点点头。
　　她努力憋着不让自己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柳生失笑，让开自己的位子：“要试一试吗？”
　　小姑娘像是被抓到做错事一样连忙摇头，垂下眼睫一声不吭。
　　“那好吧。”毕竟也没有多熟悉，柳生也不强求：“之后要用的时候，你再试好不好？”
　　这次小姑娘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柳生摸摸她的头：“那现在，你是要我抱你上床睡觉呢？还是在下面玩一会儿？”他瞥了一眼挂钟，已经九点了，这个时间对小孩子来说，似乎有点晚：“啊，你困不困？”
　　小姑娘摇了摇头。
　　“不困？”
　　她太过害羞，能用点头和摇头解决的问题就不会开口，柳生仿佛在演一个人的独角戏，全靠猜测继续话题。
　　小姑娘点点头。
　　“那——”柳生继续猜测：“你在下面玩一会儿？”
　　小姑娘这次却没有了动作，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小声问：“可以吗？”
　　柳生惊讶挑眉。
　　“当然可以了。你毕竟是哥哥家的神秘小客人嘛。”他笑了笑，站起身把卧室的温度又调高一点，然后打开电视：“要不要喝水？或者牛奶？”
　　大概是他善意温和又帅气，小姑娘下意识跟着他的脚后跟在宿舍里乱晃，像一只贴着他走路的小博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小姑娘仰头看他，想了想，小声：“牛奶。”
　　柳生应了一声，走到冰箱前拿出牛奶倒了两杯，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然后转身——咚的一声。
　　柳生：“……”
　　小姑娘来不停下脚步，直接撞在了他的膝盖上。
　　柳生常年锻炼，膝盖倒是没什么感觉，小姑娘被冲力反弹，往后退了两步，懵懂抬头。
　　目光相对，柳生忍不住噗嗤了一声——皮肤幼嫩的小姑娘，脑门上一下子就被撞出了一块红印子。
　　小姑娘的目光有点委屈。
　　柳生一边笑一边连忙蹲下来撩开她的额发：“痛不痛？”
　　小姑娘自己伸出手摸了摸脑门，摇摇头。
　　“对不起，”柳生给她揉额头，抱歉地抱她在沙发坐下：“哥哥转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你。”
　　所幸的是脑门上那块红印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其实并没有肿起来或者是破皮，柳生怕自己手劲太大，本来没什么问题，反而给她按出什么毛病来，所以只稍微揉了两下，便把她放在沙发上，叮嘱她不要动，他去取牛奶。
　　只要是柳生明确告诉过小姑娘的事情，她都会做的很好。
　　——这是个特别听话的孩子，不过，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柳生把牛奶取出来，往卧室走。
　　刚刚打开的电视，还停留在柳生之前看的频道上。这是个非常认真严谨，覆盖各行各业的科教频道，柳生很喜欢，但对于才三四岁的小孩子来说，这就宛如天书了。
　　柳生看向电视，现在正在播出的是丛林纪录片，古怪瘆人的背景音乐烘托下，一条凶神恶煞的鬣狗从不知名的动物身上撕咬下一块肉，对着镜头流下了带血的涎液——画面有点凶残，能止小儿夜啼那种凶残。柳生立马转而看向沙发上的小姑娘。
　　哦，她没有什么反应，面无表情看的非常认真。
　　柳生：“……”
　　好叭，大概因为年龄的缘故，他们的认知之间差了好几个鸿沟。

　　***
　　也许是安宁温馨的宿舍环境实在是不像可怕的黑魔法城堡，温柔和善的柳生也实在是不像什么邪恶的坏人，戒备的小姑娘慢慢对他熟悉起来，又过了几天，在每天醒过来玩一会儿的时间段里，她终于肯告诉柳生——她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因为出生时昙花开放，充满希望，所以叫咲希。
　　柳生便叫她“saki”。

　　咲希三岁，父亲是联合国红十字会的医生，在非洲支援，所以将她寄居伯父家中。
　　听小姑娘断断续续的叙述，柳生大概可以拼凑出她所寄居处的环境。

　　一个整日工作奔波的伯父，唠唠叨叨偏心儿子的伯母，卧病在床的奶奶，从不和她讲话的长姐正美，调皮捣蛋深受伯母宠爱的双胞胎兄弟弥太郎跟元太郎。
　　公寓不大，长姐要考试，独占了一间卧室，双胞胎自小住在一间，寄人篱下的小姑娘无处可去，便只能被安置在奶奶病榻角的壁橱里。

　　柳生安静地听小姑娘讲着，伸手把她蹭到胳膊肘上的睡衣往下拉了拉，遮住藕段似的一节微凉的小臂。他摸摸小姑娘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疑惑地抬头看他。
　　少年背光而坐，看不清面容，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轻柔：“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saki要不要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