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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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二十一年一月神奈川
“柳生君来了啊。”
拉面馆柜台后面的老板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柳生礼貌地跟他行礼：“是，请给我一碗豚骨拉面。”
“好的，您请坐，稍等一会儿。”
拉面店的老板娘一边在收银台后面算账，一边和柳生闲聊——柳生来的迟，店里现下没有什么客人，加上柳生是熟客，老板娘也就多问了几句：“这些日子怎么没有看见柳生君带妹妹过来？”她笑着抱怨：“那么懂事听话的小孩子，好久没见很想念呢。”
柳生被她问的一怔，又立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孩子是谁。
毕竟被他带出来吃过拉面的小姑娘，也只有咲希一个——他们家璃茉出了名的对拉面深恶痛绝，即便是最喜欢的哥哥开口请客，也会毫不犹豫拒绝。
“saki被伯父接回家了。”柳生啊了一声，抵了抵镜片：“前些日子只是暂住我们家这边。”
他说完便抿紧了嘴唇。
他一直被父母冠以期许，做一个完美的少年绅士，不打架，不骂人，不撒谎，不找借口，清白刚正。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做枉顾心意和正义的事情，甚至对那些满口谎言的人抱有极大的不解，更好奇他们这些离奇谎话如何说的出口。
而今天却猛地发觉自己也有如此天赋异禀。原来说谎原来就是上下嘴唇一碰，意外容易。
柳生垂眸，听着老板娘惋惜了几句，用纸巾把面前的竹筷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说起来，从咲希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柳生家，到莫名其妙消失，也只有短短四个月而已。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浅薄微长，离别之后的思念念叨，日子一久，便会忘于脑后。
咲希刚刚消失的那几天，柳生来这里吃饭时也曾碰到过老板娘询问――其实很好理解，只是因为主顾临门，而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念上两句罢了。
但是对于柳生来说，每一次的询问，都会让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担心思念，又一次翻滚起来。
她过的好不好。
还会傻兮兮被欺负吗？
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反抗吗？
有离开伯父家吗？
和叔叔见面了吗？
脑海里叽叽喳喳的不断涌现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和外界的喧嚣嘈杂比起来，更让人心烦意乱。
柳生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升入高中之后学校就可以申请住宿，柳生的家虽然不远，但学业繁重，并且家里还有个刚上幼稚园的小孩子吵吵闹闹，和父母商量了一下，柳生便迅速向学校提出了宿舍申请。
由于向来不喜欢和别的人共用私人领地，所以柳生申请的是单人间。宿舍不算很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厨一卫的单间，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放下书包，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柳生又站起身拿了一本丛林传说的录像带放进影碟机，去厨房烧水。
电视沙沙地响了几下，带着神秘的醇厚声音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哥哥，丛林传说开始啦。”
小孩子特有的欢快声音从床边传来，柳生下意识地转头，那里孤零零的只有落地灯的昏黄光柱。
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出现。
她似乎，再也不会出现了。
柳生暗了眸光，双臂交叉抱胸，倚着料理台看着水慢慢沸腾。
说起来柳生自己也有妹妹，比起咲希，妹妹璃茉才像个真正的小孩子，又调皮又捣蛋，单上幼稚园这一年，母亲就已经快被她弄的神经衰弱——几乎天天都会被老师打电话过来告状，不是摔坏了玩具，就是和幼稚园的小朋友打架，要不就是领着其他小朋友出走。
也因为柳生从小就很懂事，又在爷爷的教导下很早独立，成绩优秀，且目标感极强，十多年来完全没有要父母操心过，所以在璃茉出生后，母亲便下意识地把几乎所有的爱意和注意力都放在了璃茉的身上，百般娇宠，千般疼爱，以至于璃茉被娇养成了娇蛮闹腾的性子。
与璃茉不同的咲希，便是另外一种极端的存在。怯弱胆小，少言寡语，防备心重，却敏锐早慧。
柳生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让她慢慢地接纳了自己。又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让她明白表述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咲希第一次主动说出自己的困惑的时候，柳生简直老怀欣慰到差点落泪。
也无怪乎最近被仁王抱怨老是走神，说他仿佛是失恋状态的少男，或是像闺女离家的落魄老父亲。
咲希出现的时候，他每天都在为她为什么会出现而忧心。从某天开始，咲希再也不出现了，他又开始担忧她会不会出事。
患得患失的简直让他不像自己。
“滴滴滴——”
柳生回过神，快步走向里间，弯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莫西莫西？”
是母亲从家里打回来的电话，告诉他今天来过宿舍，给他带来了一些春天的私服，冰箱里还放着做好的晚饭，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不要挑食，又叮嘱他早点做完作业，睡觉前记得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
对于已经长大的柳生来说，这种唠唠叨叨的电话虽然不至于让人厌烦，但听多了也会有点无奈，匆匆聊了几句便找理由挂断了通话。
不过也多亏母亲的这通电话把他拉到现实。柳生忽然想起放学前和仁王说好晚饭后来一场的约定。便匆匆跑进厨房关了火，拿起外套和网球袋出了门。
“哈！”
一个扣杀过来，仁王喘气问道：“你想好了吗！”
冬末春初的夜里，风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却仍然带着些寒意。但是比起这寒冷的空气，少年们却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为之奋斗的未来，和无法舍弃的爱好。
升入高中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学业的压力。原先想着无论是网球还是学业都不放弃，毕竟只有三年，有多大的困难都可以咬牙克服。可是随着学业的不断加重，师长口中不断提及的未来，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有心无力起来。
柳生知道仁王会为了一章节的物理题奋斗到凌晨四点多，上床眯一会儿就要匆匆起床洗漱跑去训练。仁王也曾在集训场上背着低血糖的柳生去医务室，被告知体力透支疲劳过度。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网球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甚至是生命的一部分。无法抛弃，也无法割舍。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谈过好几次，却几次都不了了之。
春假在即，各地的高三学子也开始着手准备大学的考试，整个国家都开始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来年的春假，就到了他们，无论如何不愿面对，也总该有个结果了。
柳生不慌不忙地一个挑球，似乎是把难题扔给了他：“仁王君以后想要做什么呢？”他没有直面回答，仁王却明白他的意思。
银发少年唇角带着点笑意：“你很久没有叫过我仁王君了噗哩，真是有些怀念。”他一个反扣，小小的网球却擦过了球网，又弹了回来。
“3-3，”柳生擦了擦手心的汗，挑眉道。
仁王露出惋惜的神色，走过去拾球：“我的目标，还是东大设计部。那么你呢，还是法学部么？”
“那是当然。”柳生摆好姿势，目光紧紧追随仁王手上的小黄球。
“那么，和我一起，蛰伏一年，再登王者之位，柳生君？”仁王一瞬笑开，仰首抛球：“哈！”
——“那么，和我一起，加入网球部，成为王牌搭档，柳生君？”
略带沙哑的少年音和如今斗志的低沉磁音混合在一起，少年的眉目依旧张扬，却多了更多的担当和沉稳。
这是他并肩的搭档、一路走来的好兄弟、和他有着相同目标的挚友。
柳生肌肉绷紧，捕捉住那一闪而过的黄色光束，用力挥拍：“却之不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