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篇]网王 回溯》幼卿

2、第一章

　　平成二十一年一月东京

　　“早上好~咲希~”
　　清水咲希侧过身看后方，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早上好，阿岚。”
　　宇佐间岚快走几步和她并肩，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脆米棒：“早上从爱子那里顺来的，给你哦。”
　　清水咲希略带无奈的看着她，用眼神对此表示对她此种行为的头疼。
　　宇佐间岚却浑不在意——的确，虽然看起来她的确是四人中笑眯眯最温柔最没有脾气的一个，但是骨子里却是她最为任性，所作所为完全依照自己喜恶来——她与表姐常陆宫爱子已经失和已久，针锋相对的事情也没有少干，家族里众人皆知。对于此事，常陆宫董事，也就是宇佐间岚的外公、常陆宫爱子的祖父对此表示，都是小孩子家的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
　　常陆宫爱子经常被她气得仰倒，但又有苦说不出——因为这家伙虽然任性，却拿捏得当很有分寸，家产、分红、学院的事情从来不闻不问，抢抢零食瞎告黑状争祖父宠爱，仗着嘴比蜜甜这种幼稚的事情做的是得心应手，对此常陆宫董事也相当的受用，就算爱子告到他面前，常陆宫董事也是偏心偏到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多让着表妹一些。
　　清水咲希也不是圣母，会对常陆宫爱子会报以同情。她只是略微头疼于这家伙早上又去撸了常陆宫爱子的毛，今天的社团检查估计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常陆宫爱子是学生会副会，直接管辖社团事务，而今天又恰逢社团检查日。
　　不过也没她什么事就对了——毕竟蔷薇乐团的团长是深泽锦鲤。
　　为锦鲤默哀。

　　她伸手收下了脆米棒，轻声道：“多谢了。”
　　宇佐间岚也知道她不喜说话的性格，又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块奶糖放在嘴里，神情满足地走在清水咲希身边，一路无话，相当享受。

　　很快两人就到了教室，这两人都不擅体育，故而在上野紫苑和深泽锦鲤还要在寒冷的大早上去社团训练的时候，这两人穿的跟冬眠的熊一样悠哉地在教室里看书自习写作业。
　　在操场挥洒汗水这种事，果然还是要活力少女才能做到啊。
　　清水咲希看着窗外操场上一群一群跑跳锻炼的青春美少女冷漠地想。
　　我还是好好默写单词好了……
　　刚拿起笔，宇佐间岚就又笑嘻嘻地跑到她这边来闲聊：“最新八卦~今天开始交换生活动报名哦，哇大家都在争名额呢诶。”
　　蔷薇女子学院每年的交换生活动换来换去就那两个女校，实在是让清水咲希提不起兴趣。
　　她瞥了一眼左右同学，的确，今天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一个个兴奋地拿着报名表涂涂写写，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原来是这个。
　　还真是乐此不疲，都快把姊妹学校所有学生老师教职工都认遍了还这么兴致勃勃。

　　清水咲希收回目光，笔下不停。
　　她今天早上还要把上一课的单词默写一遍，来不及八卦。
　　能和清水咲希做了这么多年朋友自然对于她淡漠的性子并不在意，宇佐间岚从她笔袋里拿出一只水笔，一边给书上的插图画背景一边继续道：“知道为什么她们这么激动么？”
　　清水咲希歪歪头，眼皮却没抬一下：“恩？”
　　鼻腔里发出点气音示意宇佐间岚继续。
　　但是写完了一面单词本也没听宇佐间岚有何回音。少女不禁抬头望向对面头也不抬涂涂画画的人，叹气。
　　画痴宇佐间岚。
　　就不能给她纸和笔。

　　由于宇佐间岚一旦画起画来就没完没了，沉溺其中，所以直到上课也没有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所幸的是清水咲希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也不纠结到底八卦什么，很快就忘在脑后。
　　深泽锦鲤曾经打趣她俩，说一个对世事毫无兴趣，一个爱画如痴，大概总有一天会直接在寺庙里看见她们，或者羽化登仙也不一定。

　　虽说是打趣，但也一定程度上反应出清水咲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
　　她不感兴趣的事情，就算打死她也懒得看上一眼。
　　也是任性的很。

　　不过知道交换学校并非那两个女校的时候，已经是报名截止后的第三天了。
　　在学校担任学生会会长，但却很少在饭桌上提及校级事务的表姐水无月松风忽然提到了这件事：“……2年a班这次去三个人呢。”
　　2年a班正是清水咲希的班级。
　　少女夹了一筷裙带菜，慢半拍恩了一声。
　　多年相处以及血脉里奇特的共通因子让水无月寂静了几秒，而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哎——你不知道有交换生这件事？！”
　　她就说听见那个学校清水咲希还有不感兴趣的时候。
　　见清水咲希还没有反应，水无月松风按了按额角：“我在集训的时候都比你接收信息快啊喂！我不是当天就发邮件给你看了吗？”她因为这周花样滑冰青少年队集训去了北海道，所以只能和清水咲希邮件联系。
　　“怎么了？”水无月绫子一头雾水地看向家里的两个孩子：“交换生？哪个学校？远不远呐？”
　　“就是立海大。”清水咲希曾经在小升初的时候就要报立海大，但是因为路途太远，水无月绫子并不赞成，所以一家人对这个学校都敏感的很。水无月松风看着自家已经开始挑眉的妈妈连忙道：“不用担心，没有咲希哦。”
　　“没有也不行，”水无月绫子把筷子放下，对着自家女儿认真道：“立海大多远呐，从我们家到那边要一个小时，他们国中部又没有住宿，每天花两个小时在路上多危险。松风，你还偷偷发邮件给咲希，你是不是想要帮咲希瞒着妈妈。”
　　“妈妈你够了啊……”水无月松风头疼：“不是没有去嘛，爸爸救命！”
　　“不行哦，妈妈暴走起来我也没有办法呢。”水无月顺一笑眯眯地起身盛饭躲开战火。
　　“阿娜达！”水无月绫子怒视他。

　　伸向蛋饼的筷子一顿。
　　清水咲希机械地看向自家表姐：“……立海大？！”
　　水无月松风点点头：“是啊，”她一边要分神去躲开绫子的唠叨，一边又要回答表妹的问题，一时间头有两个大：“邮箱自己看。”
　　清水咲希放下筷子，匆匆跑进房间。

　　因为课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乐团练习的缘故，她的手机时常静音或者关机，没电了好几天不充也是常有的事情。清水咲希手忙脚乱地把充电器插上，按着开机键焦急万分。

　　从表姐水无月松风嘴里说出来的话，清水咲希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说起来此时若是说她焦急也并不确切，更多的是……后悔，难过，以及恍如大风吹过的空冷疼痛。
　　她从来都是相信水无月的，只不过这次迫切地想要看见白纸黑字，她只是不想承认，她又一次与之……失之交臂。
　　失望。
　　对自己无尽无穷的失望。

　　小升初的时候清水咲希坚持要去立海大，绫子姑姑虽然不赞成，却因为宠她，所以还曾说如果能考上立海大就去立海大，远一点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在学校旁租个公寓。
　　但是她却大意轻敌，审题失误作文偏题，自考失利。
　　是她自己的错。
　　怪不了别人。

　　水无月松风安慰她，大不了以后转学咯。
　　绫子姑姑也说，没关系没关系高中再考。
　　所有人都包容她的一意孤行，又对她百般宽慰。
　　但只有她自己原谅不了自己。
　　上一次是，
　　这一次也是。

　　开机logo转了个圈，屏幕从黑到白，转回主页面。
　　邮件图标的右上角上显示99＋，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而那条水无月发过来的邮件，被拦在了邮件箱外无法接收。

　　她无力地捏紧手机。
　　又是她自己的错。
　　又是她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咲希？”
　　水无月松风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站在门口轻声唤她。

　　她顿了顿，转过头露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没事，松风姐。”
　　水无月松风扣着门框的手指紧了紧，面上笑道：“咲希，只是交换生而已。”
　　“嗯，我明白的。”清水柠低声道。
　　她低着头，握着手机摩挲。
　　从松风的角度看去，她坐在地毯上，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孤孤零零，就跟她刚刚到这个家里时一样。
　　松风心底一软。
　　她走到清水咲希面前，蹲下来摸摸她的头。
　　“往事不可追，咲希。”只比她大一岁的少女揉揉她的发旋：“人这一生有很多时候都会后悔，但是，不要在一件事情上连续后悔。”
　　清水咲希深吸一口气，把额头靠在水无月松风肩上。
　　“我知道。”
　　她眨了眨眼，忍住泪水。
　　“我知道，我只是，很难过。”
　　水无月松风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安静听着。

　　“我只是很难过。”
　　她没忍住抽噎了一下。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考上立海大而难过，以为她是因为又一次没去成立海大难过，却不知道她伤心的是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她第一次失败的时候，就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无论她怎么往前跑，去追赶去怀念，她好像，再也没办法触及那个人了。

　　往事如梦，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