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人》完整版》余妻

9、（八）

　　（八）
　　眨眼正月十五，离清雅出嫁不足一月。
　　又是一个细雨夜，集市上热闹不减，十里花灯，万重影幢。我们紧紧跟在清雅后方，生怕与她走散，她也是惊叹于灯火辉煌，时不时抬起头望着漫空漂浮的孔明灯，汇入遥遥银河。
　　“长兄，快看那盏灯，是不是好美。”她以手指着，方回头的瞬间没了清君的身影。
　　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怎么都寻不到他。雨雾朦胧视线，心底萌生失去他的恐惧感。
　　“清君——”她惊慌呼喊。
　　恐惧也在此刻化作实质，四周变为无边无际的黑暗，寂静得可怕，方圆地像是劈出来的空间，唯剩她一人。
　　我和世言慌忙躲到屋子后方，透过异怪的黑雾去看清雅，她变得异常无助，犹若走失的孩子般愣在原处等着他。
　　忽而，黑暗之中亮起温暖黄灯，眉目和煦的清君提着盏花灯匆匆赶来：“这就买一盏灯的时刻，你怎就丢了呢？如何，花灯喜欢不？”
　　清君将花灯递出的瞬间，周遭消失的人群再度出现，天空也随之亮了起来。
　　清雅垂眸看着那盏灯，言语带了丝恼意和泪意：“不是说不会丢下我……”
　　话中分明含着言外之意，清君喃喃道：“该面对的总会来，你若能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我这个当长兄的也无憾了。”
　　毕竟出嫁一事，还是清雅自己点头应允，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把玩着手中的花灯，脑中一片空白。
　　这盏花灯清雅一路都提在手中，直到回到屋子都没有将它的光亮灭去。
　　夜色一点点笼下来，花灯的光，亮堂整个屋子。清雅眼被扎得生疼，还是狠不下心去吹灭花灯，她真的好怕，堕于沉寂的黑暗。复抬手捂住眼睛，泪水却悄然从眼角滑落。
　　细雨声中，她轻轻抽泣。
　　“再过几日，便要出嫁，这件事，真是莫可奈何……”她望着花灯：“长兄，清雅会失去你么？清雅真的好想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可是清雅办不到……我们都已长大，该面对的总会来……从今往后，连见面都会变得很困难……”
　　她缓缓抚摸上花灯，我听到了极轻的一声叹息，在梦里像烟一样飘散。
　　“清君，清雅喜欢你很久了。”

　　“哇靠。”
　　一声不合时宜的音嗓打破屋外的宁静，我慌忙捂住世言的嘴将他拖到黑暗深处。
　　“你是非得让他们发现我们才甘心是吧？”
　　世言被我扔到地上，方显出做错事的模样捂着嘴，低声含糊：“你还说他们不是兄妹乱论，清雅方才自己都亲口说了，她喜欢清君。”
　　“相伴多年、出生入死的两个人，感情总是会比常人之间的深。清雅也知道不该对长兄抱有如此想法，才答应嫁给那位茶叶富商。”
　　“防火防盗难防身边人，先前那个送茶叶的小二，莫非就是富商派来的眼线？有一手啊，比我还会讨女孩子欢心。”
　　“你是猜中了一回，不过清雅心中没有那位富商，是为了躲避清君才答应这门婚事。”
　　她以为这才是属于她们二人之前最好的解决。
　　不远处屋内的灯，倏然熄灭，连带着整个梦境陷入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亦如清雅的心，我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心情，她是多想开口留下。
　　可话语在唇边徘徊许久，最终只能化作无声呜咽，碎裂在风中。
　　即便留下，又能如何，终究无法抵御外来的绯言绯语，他们之间始终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